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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一提,先前與這篇所提百餘來年,餘這個字其實範圍很大,可以自行想像,這期間經歷大致如下:

鹿狐歷經轉世→成長階段→鹿巾獨自踏上旅程尋找琴狐→鹿巾找到琴狐→他們相伴行天下→在崑崙修得人身→下山朝南方而去→歸於竹林院落。

而這段期間,我自己的假定是,靖玄事與眾神之戰已完結,雪鷺、信咪、劍謫仙皆安然仍在,天扇子修得人身,小秘寶有所長成這樣,其實看起來很癡心妄想,但就當作是我對他們的一種祝福吧!!

 

─────以下正文─────

 

紅綵繞結處處,紗燈耀紅掛遍。

雙喜當門貼上,映兩心融成圓。

 

這幾日,竹林院落裡始終是熱鬧滾滾,西窗月待得一兩天後為此感到頭疼不已,不想掃了氣氛,於是越過結界往天下一品躲靜去了。

 

江南春信見事已近完備只待吉日良辰,他將龜忘年交予恐龍妹,也回轉天下一品,邊往結界而去時,嘴裡邊唸叨著他那堆趕也趕不完的工程,可一身的輕鬆寫意全和嘴上說出的話搭不起來。

 

占雲巾與琴狐站在院落大門外目送江南春信離去時,皆為他們這位好友的心口不一搖頭笑望著。

 

明日,便是西窗月為鹿狐擇定的婚慶之日,那竹林外結界專為鹿狐而設,唯有他們可進出,那幾位收得喜帖將應邀而來的賓客皆被指往天下一品。

 

江南春信想,既然是他的地盤,當然由他親往相迎最為妥當也可免除不必要的意外,但為免讓占雲巾與琴狐為此過意不去,江南春信至院落幫忙張羅時嘴上總不離工程延宕,反正他這延宕早就是經年累月聽著耳朵都長繭了,以此為由先行回天下一品等候正合適。

 

且說江南春信越過結界,天下一品裡外探了遍就不見西窗月身影,想這人不知又用了什麼方法在哪個角落避靜去了,便也不再尋。當他晃悠著回到鑄造爐旁時,就見玄真君提盞燈帶著劍雲、劍雨正從入口處緩緩踏進。

 

劍雲、劍雨平日除外出直往南域採買,鮮少去得他處,今日難得踏上天下一品,皆興奮不已,連平日較為沉穩的劍雲都忍不住轉著眼睛看天下一品內各式新奇。

 

「哈,我道是誰,原來是你。」江南春信邊說著邊上前招呼,卻在臨近玄真君身邊時突然伸手捉住對方手臂,「來來來,你看看,就這,前幾日被你那無形箭射穿的地面破了那麼大一個洞,你看要怎麼賠我?」

 

早料上江南春信會故意鬧上這一齣,玄真君本也沒打算避過,「當日不過想跟琴狐與鹿巾打聲招呼,沒想波及信君,是玄真君之過,自當負起修復之責。」

 

於玄真君來說,當日確實是為回應琴狐與占雲巾這麼別出心裁的送帖方式,才會以無弦神弩射出無形箭的方式將回覆送出,只是當他一氣呵成將事做完時才想到曾聽江南春信說過,鹿狐目前居所外方圓數里皆有結界護守。

 

原來在西窗月於四皓方庭得有感應時,除做下紀錄外,更親往天下一品尋江南春信。那時天下一品禍患已平弭多時,江南春信正有暫封之意,又接西窗月帶來之消息,當下立即前往內室啟動機關將整個山頭封起。

 

後來那段日子,江南春信便與西窗月在天下一品裡研議該怎樣為鹿狐設置一個可保長久不受外界紛擾的家。而這個家,最好可以與他們這些朋友保持能近又能遠的距離,幾番商討後,最後屬意於天下一品後山處以術法機關隔出結界造竹林建院落。

 

在一切大致抵定後過了數年,西窗月又受天命去那紅塵奔波,江南春信為求能即時提供後援,本暫封多年的天下一品於是又再現於武林道上。

 

平日裡江南春信雖依舊鎮日忙碌於工程進度間,但總想著天下一品既涉紅塵事終有一天亦會再有紛擾,為鹿狐備著的竹林院落結界終也會有被破之時,想來便覺不妥,於是趁閒暇時以各種尋來之奇珍異寶暗中做著固穩之事。

 

時至今日,西窗月與他皆從世間紛擾處退下已過多時,那處竹林院落外的結界不知被江南春信強化過幾次,術法難覓攻其不破外,尋常武器難損其傷。他更曾託來友人以神兵利器運那雄渾之招朝結界一砍,就見雖有損傷卻無礙處,稍加修復再強化便可。

 

於是那日玄真君將無形箭發出雖能千里追尋琴狐與占雲巾生息而去,卻直遇結界巧轉箭勢轟往天下一品。當玄真君想起那處設有結界時,無形箭早已不知奔了多遠,他本想化光前去天下一品將箭勢消抵,慈郎卻阻了他動作,笑說無事。

 

說來這無事也真的無事,畢竟無人有所損傷是不。

 

所以當玄真君聽江南春信抱怨時,只想既有毀損,那麼他便負起應為之責。雖江南春信刻意留著那處焦黑大洞刻意拉著玄真君嘮叨,只為動動嘴皮,但想著這人耿直至此,若可以藉此事得些八卦也是挺值回票價。

 

這般想著,江南春信正要開口,就見那盞一直被玄真君提著的燈籠,光芒乍閃還耀,有溫潤語調漫出,是慈郎。

 

「信君,當日是慈郎阻了玄真欲往天下一品阻抵箭勢之為,若信君要究責,慈郎願與玄真一同。」

 

在離愁谷時,慈郎便已告知玄真君有此打算,玄真君雖不願,但在其溫言緩說下再多不願似乎總只有容允的分。於是當慈郎之言在江南春信面前從燈籠漫溢而出時,玄真君未有多言什麼,只眼泛柔情地看著手中那盞仍舊閃耀的華燈。

 

而江南春信聽慈郎之言明其話中之意,他早就覺得這兩人交情已非一般,只是總無縫可探,今日聽對方都說著願與一同了,那交情還僅只同修嗎?他自是不信的,又想這玄真君可捉弄得,但在燈裡那位幾番在武林道上打滾又幾番安然退下的人可非易與之輩,他本來就不為多生事端,明日可是大好日子呢。

 

「哈哈,我已得我想要得的八卦,就不為難這塊木頭了,慈郎且放心。」邊說著邊睨了眼玄真君,看其聽著被指木頭雖有異議卻又忍著不發模樣,只覺有趣,也當添了餘興。

 

江南春信再說,「哎呀,看我都忘了,你們快隨我來吧,他們啊可是恭候多時。」說完率先大步而走,回身見玄真君與劍雲、劍雨還杵在原地便朝他們大力揮手,直到劍雨先反應過來推推劍雲再喊了師尊,江南春信看著他們走上前來才停下動作。

 

方要轉身帶著人往結界而去,忽聽有珠翠輕晃交擊聲響從入口處傳來,正欲前行的眾人聽著清脆晃盪皆好奇地回身看去。

 

「喲!原來是龍咪和劍子,果然有龍咪一起就是不一樣,這姍姍來遲一點都不姍姍來遲啊。」說著,江南春信對著正從外而入的疏樓龍宿和劍子仙跡伸出大拇指比了個讚。

 

華扇正輕搖,聽得龍咪這稱呼,疏樓龍宿手不禁一頓,「無論隔了多久,這稱呼聽來還是如此讓人不習慣。」

 

以往聽得這抱怨,江南春信總果斷把話題岔開,但今日心情好得非同一般,於是他說,「哈哈,那沒關係,雖然隔了這麼久……」語尾刻意拉長卻也不接後續,他轉身示意著眾人跟上。

 

疏樓龍宿一眾雖正等他續話,但想這人也不是個會把話悶著不說的性,便也由他,順著指示隨江南春信而去。

 

江南春信引著他們在天下一品裡拐過幾個彎,劍子仙跡看了看左右房舍迴廊又瞧瞧空靜之處,了然地與疏樓龍宿一對眼,才剛各自含笑看向前方就瞬入迷霧。

 

白霧突聚,這見慣大場面的先天高人自然無有太大反應,反倒是劍雲、劍雨兩個小輩忽然被霧氣遮阻視線,心內生惶卻想這可還有其他前輩在呢,不可給師尊丟臉。他們皆忍下從心而起的那點懼,凝神細辨玄真君腳步聲響起的方向,循聲而往。

 

「哈。」

 

忽聽潤玉之聲輕輕笑起,更有華光大作,不多時便見一人影在朦朧霧氣中隨光耀燦燦而清晰,是慈郎。

 

就見迷濛之境因慈郎手中之燈而大亮,江南春信回頭看了眼終於肯現身形的慈郎,又去看那兩小輩此刻心安不已的面容,竊笑了幾聲再往玄真君瞧去。

 

果不其然,就見玄真君那手早不知什麼時候攀上慈郎腰際,對上慈郎亦看向他的眼神,那平常總冷凝著的臉,也如雪遇春融般地暖上幾分,柔軟了線條更含淡笑。

 

為著眼前八卦現場正興致盎然的江南春信,頭一撇卻對上了疏樓龍宿對他這窺探舉措頗感不以為然的神情,江南春信便朝著對方無聲輕哼,又不著痕跡多看了玄真君與照世明燈幾眼後,他終是轉回身去。

 

也是在這時,越往前走迷霧漸散,江南春信終於引得眾人出了結界,走在青竹層層包圍而上的小徑裡。

 

除卻江南春信,其餘人等皆是初次踏入這處結界,皆不由得好奇心起地探望四處。有感身後動靜,江南春信也不往後看去,只將入得結界前未完的話再續起。

 

「龍咪剛剛我要說啊,雖然隔了那麼久,但狐咪那些家產可是沒少半分,在南域裡還有好幾處閒置著。你乾脆趁這次赴宴向狐咪買塊地來蓋個別院什麼的,以後閒暇和劍子來南域遊歷、探望我們這些老朋友時,豈不方便,如此常來常往,你多聽我叫幾次龍咪就習慣了!」

 

待得將話說完,江南春信已將眾人引至院落大門前,他轉過身朝疏樓龍宿瞇眼嘿嘿一笑繼續說著,「是說,這兩天心情好,懶怠辦事,龍咪我們等喜宴完再來對暗號吧,想想御皇和紫龍影也好久沒回廠保養啦。」

 

正因江南春信的提議而有些心動,還在思考是否可行,又聽對方此說,疏樓龍宿輕笑聲,他說,「這是自然,此次赴宴,會友為要,左右吾與劍子正無事一身輕,此番往南便也想逗留數日再往他處。」

 

「哈哈,那麼就還請在此地多留幾天,讓我和鹿巾多多招待招待。」

 

江南春信剛要開口回了疏樓龍宿話,就有爽朗之音自院落內琅琅而來,聽得話語他轉頭望,「啊哈,你們這是親自迎客來啦。」

 

「有朋自遠方來,此番相迎自是該然。」占雲巾說話間向著一眾來者見禮。

 

而眾人在江南春信與鹿狐一來一往間已走至他們面前站定,彼此問候寒暄。後生晚輩們對著幾個先天前輩正式拜禮後,這一干人等皆將目光投向在鹿狐身前,剛剛亦隨著劍雲、劍雨行禮的元道澄身上。

 

「嗯嗯,這小孩不錯啊……」劍子仙跡走上前彎腰傾身打量了會,對著元道澄眯眼笑起,伸手摸了摸男孩頭頂後,他直起身對著鹿狐兩手一拱說,「哈,在帖子上只見你二人要辦喜事,未聽聞收徒啊,此等也是喜事,先行恭賀,喜得良徒。」

 

「耶——果然就是寒酸的白毛老道,汝此番道賀就想混過嗎?汝為長輩,該有的見面禮呢?」龍宿在一旁聽著劍子之言,忍不住就想調侃幾句,他走向前站至劍子身旁,對著元道澄望過來的眼神,一番審視後微微頷首。

 

忽然被這兩位氣場強大的前輩圍在面前,又聽這幾句話語,他轉頭望了望兩位師父,就見琴狐對其眨了眨眼,占雲巾更伸手在元道澄肩上輕拍了拍。

 

得了鼓勵,元道澄重重點頭後將視線轉回,對著龍劍二人更對著聽他們對話亦是走近前來的玄真君與慈郎,他拱手行禮後說,「謝前輩美意,但兩位師父們辦此喜慶只為與友同聚、共賀一番,不願納禮,道澄亦想追隨師父們,還望前輩們成全。」

 

此番述完行好禮,元道澄抬頭對著這些前輩綻放了個大大的笑臉。

 

在江湖道上打滾日久,於各個機關算盡前應對周旋,疏樓龍宿離著元道澄最近,直面這如此未經雕琢的笑顏,他微一發愣又瞬回過神,「哈。」這聲笑意味不明,只見他持著寶扇遮住半張臉地看向劍子仙跡。

 

接收到疏樓龍宿遞過來的視線,劍子仙跡對其竊竊笑了幾聲就轉頭看著元道澄,他說,「難得這樣年紀便得如此心性,若能好好保持,潛心修習,實乃天下之幸。」

 

本不打算再說什麼的疏樓龍宿,聽得劍子仙跡此言倒有些不認同了,「為什麼說是天下之幸,不該說是他二位師父之幸嗎?」

 

「耶──他二位師父不也在蒼生之列嗎?」

 

「是如此沒錯,但總有親疏之分。」言語雖多有針鋒相對,但疏樓龍宿看著劍子仙跡神情,眉目含笑,與其說是論辯,倒不如說更像鬥嘴。

 

劍子仙跡對著疏樓龍宿之言還想再續話,這方江南春信耐不住了,「哎呀呀,你們這要卿卿我我、親密無間可以等都安頓好了再來,雖然本人我熱愛八卦,但待會可是還有客人要迎呢。」

 

江南春信邊說著,邊走近正看著兩位前輩鬥嘴覺著十分有趣的元道澄,他牽起男孩的手,用手指點了點對方額頭就自顧自地將人帶進門。

 

占雲巾和琴狐始終在旁含笑看著一切,於他們而言,或者該說於琴狐而言,以往與身邊這人終日相伴,閑靜安然,很是美好,他喜歡;但自從與占雲巾互許終身事,收了徒弟,為籌辦喜事,院落開始人跡往來頻繁,熱鬧熙攘,他亦喜歡。

 

這般想著,琴狐與占雲巾對望一眼,從眼波流轉間,他知道對方與他是一樣的;或者說琴狐知道,眼前這人素來喜靜,想想前世他每每上卜居瑞雪,就覺這人處在其中沉靜寂寥得可以,但偏偏他感覺得出來占雲巾很喜歡,而現下連番喧鬧,為著他喜歡,占雲巾便也喜歡。

 

就在琴狐腦中想了許多,想再更往占雲巾靠近時,才回神,就見劍子仙跡與疏樓龍宿站在他們面前,而玄真君還摟著慈郎,如此自然不避諱地引著劍雲、劍雨走過身旁對著他與占雲巾點點頭,更伸手輕按了按琴狐肩膀後,逕自往屋內走去。

 

「咳……就像信君說的,你們等等要卿卿我我、親密無間先等我把話和賀禮帶到了再繼續。」刻意學著江南春信調侃他與疏樓龍宿的話對鹿狐說著,劍子仙跡雙手往前一翻,化出了兩樣東西在手上。

 

「咦……賀禮?可是我們不是在帖……哇!」琴狐低頭看著那兩樣東西,雖好奇卻並不打算去接,話還未完,就被劍子仙跡的動作打斷。

 

就見劍子仙跡在琴狐語起推卻之意時,不由分說地將手上東西往對方身前輕拋,琴狐雖沒料到劍子仙跡會來這一招,但憑著長年練就的反應,還是在幾個手勢騰挪間將那兩樣東西抱在懷裡。

 

「哈哈,喏。」歡快地看著東西在自己意料中地被收下,劍子仙跡又從衣袖間掏出一封信遞給占雲巾,示意其將信拆開一觀後,頗是玩味地說,「那時在崑崙是我受俗世所困不便相見,現下倒是換這月大才子身染紅塵事脫不得身。他日前收得喜帖,便將這兩樣東西連同那信託往豁然之境予我轉交。」

 

話語一頓,他指了指琴狐懷中那一長匣與紫檀木盒,看著占雲巾將信封拆好,取出信紙與琴狐一觀時,劍子仙跡也好奇地拉著疏樓龍宿湊上前去一觀。

 

山川共恣意,

同心鎖不離。

 

只見信中唯有兩行,字跡遒勁中更帶疏狂,倒和信上寫來的纏綿字句有些格格不入,卻也由此可見其備此賀禮的用心誠意。

 

琴狐見信上二句有些驚喜,他看向鹿巾,見對方臉上神情,想來應是與自己料得一樣,「哈哈,這可得好好一觀了。」才說完,琴狐連招呼也無就抱緊手上東西,騰騰地往庭院中去。

 

占雲巾在後方笑著搖頭,對著劍子仙跡與疏樓龍宿歉然一笑後引著人進門,當他們走至庭院時,看見的是已將手上抱著的物品放於木桌上的琴狐,正朝他們揮手,催促著快來。

 

而江南春信領著元道澄,剛將玄真君一眾安頓好後,正從房間走出,看著琴狐如此大動作,這一大一小好奇地下了迴廊走至木桌旁。

 

剛剛在房裡放下包袱的劍雨往窗外看去,見得人都往庭院某處聚集,性喜湊熱鬧的他,自是不容放過的,正要奔出房門前,回頭拉著正在整理包袱的劍雲就往庭院跑去。

 

玄真君在隔壁房間見著兩徒兒如此冒冒失失實在有失禮數,正要出言喝斥,卻被慈郎一阻,「這兩日眾人皆高興,且隨他們去吧。」說話間眉目漾著清柔和煦,把玄真君那無名火安撫得消卻泰半。

 

他往窗外看去,見劍子仙跡已與他那兩位徒兒鬧騰起來,挨在一塊同聲催促琴狐快快將長匣與木盒開起,看見這境況又想慈郎方才之言,玄真君反倒覺得是自己反應過度了。

 

「哈,要去與他們一同嗎?」說話間,玄真君走近慈郎,將其輕輕擁進懷裡,想著這人長年深居黑暗道,本也是個慣與清寂同處的性,此番陪著自己赴這喜宴,已可說破天荒頭一遭。

 

除感懷其情外,即便玄真君再與貼心這詞無緣,也細緻地關懷著慈郎,處處留意他的意願感觸。

 

而得此問的慈郎並不向窗外看去,只搖搖頭偎進玄真君懷裡,「慈郎覺此般就已很好。」如此通透之人又怎會不明玄真君顧念他的心思,既然受著眷顧也不推卻遷就,安心受著便是。

 

「好。」應著好,便不再進話語,玄真君伸手替慈郎順撫他那雖經綁束,在這一路上仍微起紛亂的髮,靜享安恬。

 

而那庭院裡,本在廚房為著明日喜宴先行備料的小水仙與恐龍妹,聽得喧嘩相偕放下手邊事,來到正房迴廊,見木桌旁已圍上滿滿的先天前輩也不靠上去,便站在迴廊上抓著角度看著琴狐正打開長匣。

 

此刻繫於恐龍妹腰間的龜忘年,正為眼前難得熱鬧場面,歡欣地隨興擺盪。

 

這方元道澄見著小水仙來到前院了,對其大大露出笑顏,正要找空隙鑽出一會,卻停頓在小水仙以手勢相阻含笑搖頭下。

 

得了示意,元道澄眨眨眼正要隔空用唇語對小水仙再說什麼,忽而有風動流水聲伴著蟲鳴鳥叫竄出引去他的注意力。

 

是琴狐拉去長匣頂蓋,將匣中畫軸取出,亮了眼睛對著占雲巾興奮一笑,在其挨上來摟著他的腰下,與占雲巾一同將畫軸置於桌面,緩緩將畫攤開。

 

只見畫軸每展開一段,除卻風色地貌秀麗生動外,更有迴盪在其間的各樣聲響流瀉而出。

 

「哈,這不是談無慾那江山河圖嗎?之前要和他討一幅來,可是遇他各種推託,沒想這次如此大方啊。」劍子仙跡邊說邊好奇地拉著龍宿挨更近點觀看,又去看一旁的紫檀木盒,「那麼這裡頭放著的可就是同心鎖了,快打開讓大家看看這談無慾的巧思如何精妙。」

 

琴狐聞言,他拿起紫檀木盒伸在占雲巾面前,就見其鬆了摟抱,一手扶住琴狐手上木盒一手將盒蓋打開。

 

盒中以紫絨為襯,布上置一同心鎖,此鎖以鎏金鏨花心狀祥雲為底,中心嵌入心形金珀,金珀以陰雕一對鹿狐交頸為飾,同心鎖下緣三處各有五環短鏈連接一金珀小珠。

 

占雲巾與琴狐看著同心鎖中那鹿狐陰雕,如何栩栩如生已不用說,直讓他們想起那段雖記不得什麼,卻一心相伴彼此、一同遊歷天下的過往,他們相視而笑,眸中繾綣。

 

江南春信抱起元道澄示意其安靜無聲後,湊近琴狐身邊,保持著適當距離看上那鎖一眼又同去看此刻鹿狐模樣,他們相對竊竊而笑,江南春信躡著步伐往後退開上了迴廊與小水仙、恐龍妹會合。

 

他將元道澄交予小水仙抱著,恐龍妹也順勢解下龜忘年交予江南春信,待他將之繫好後又轉過身朝劍子仙跡與疏樓龍宿輕輕揮手,確認他們皆看向自己,再去指身旁不遠處某處房間,揚起手勢示意自便後迴身帶著小水仙一眾往後院而去。

 

被示意的兩人看著江南春信動作,也有樣學樣地稍稍挨近瞧上一眼。劍子仙跡看那同心鎖又去看鹿狐二人,回頭對著疏樓龍宿暗暗笑起,在對方用華扇指了指自己表示這窺視八卦實不可取後,他拉著人化光瞬移至江南春信所指客房內。

 

劍雲、劍雨再不明事,也曉得這些前輩們接二連三悄然退去之意,這兩師兄弟也就從善如流,運起慈郎曾授與他們的步伐悄然離了庭院回轉房間。

 

「嘿嘿,這下這裡只剩我們兩個了呢。」

 

在劍雲、劍雨進了房間將門關上後,琴狐嘿嘿笑著,更往占雲巾靠去。

 

「哈,那自是……」略作停頓,占雲巾將木盒闔起交予琴狐,又去將畫軸捲起小心地放回長匣裡,一手將長匣拿起,一手將琴狐摟著靠自己更緊,他將唇移往琴狐耳旁,再情暖幾分地說著話,「不能拂了大家美意。」

 

占雲巾說完,吻上琴狐耳朵,在對方轉過來看向自己時再去吻那雙唇,帶著琴狐化光回房去了。

 

這處院落隨良朋齊至喧騰一陣,又因各回其所沉靜了下來,直至圓月剛剛攀上天幕時,才由江南春信至天下一品帶回三位來客揭起續章。

 

許久未來南方,劍子仙跡倒是有些待不住靜,見過來客,說上感慨續得情誼後,拉著疏樓龍宿出了結界就往南域逛市集去了。

 

慈郎難得來一趟,兩個名聞天下的鑄師湊在一塊自是切磋交流,開口閉口不離鑄術。江南春信將客帶到後便先拉著慈郎往天下一品而去,玄真君自記那時所說負起修復之責,也隨在二人之後。

 

劍雨本慶幸師尊有事忙著定無暇顧及他們,可以有一晚上的悠閒時光,誰知劍雲放了一疊書冊在劍雨面前,說是師尊交待今晚讀完。話交代完,劍雲先揀了一本讀起又去催促心不甘情不願緩緩將書拿起慢慢讀著的劍雨。

 

小水仙與恐龍妹於後院正在樹上架起數盞燈籠,這些燈籠照耀著正一拳一腳專心操練晚課的小小身影。

 

「你說狐咪出這功課會不會太重?道澄還這麼小,也這麼晚了。」恐龍妹看著元道澄在燈火通明下專注演練拳招腿勢,已層層冒汗模樣,有些心疼地說著。

 

小水仙聽此言,左右看了看,將恐龍妹拉遠些距離他輕聲說著,「這些修練比起琴狐當年訓練我和風雲兒的,其實已減輕不少……」本欲再說,但看著恐龍妹一臉吃驚想問著什麼模樣,於是將話頓住,等著人將話問出。

 

「哇,真的嗎?這幾日看道澄修練已是很辛苦,沒想到你們當年被操練得還更凶狠啊?」見小水仙將話頓住,恐龍妹忙把心中驚訝問出。

 

「哈,若無當年那些修練,在後來加入小三仙奔波辦案的日子裡,我與風雲兒可能已傷殘不下萬次,更甚者……」說至此便不再說,他知恐龍妹懂得。

 

果不其然,恐龍妹思考片刻後,他點點頭說,「也是,預前做好準備總比事後遇上事故出了意外好,尤其你們偵探那行。幾次聽狐咪說故事,雖然感覺他把過程簡述很多,卻還是聽得出很是凶險。」

 

「是啊,雖然道澄他未來不見得做上偵探,但此年歲才開始習武已是稍晚些,除基本功外有些拳腿招式得先練著,助他養好骨骼肌肉,更增加柔軟度。琴狐與鹿先生在設計這些課程時,皆將種種因素納入考量,才成你這幾日看見的境況,而且啊……」

 

小水仙又再將音量壓低幾分,湊在恐龍妹耳邊說,「雖然琴狐訓練起人來很嚴格,但道澄是他與鹿先生共同教導的徒弟,顧念鹿先生會捨不得,琴狐已把程度減輕些許了。」

 

才聽小水仙說完,恐龍妹噗哧一聲笑出來,「你說鹿咪和狐咪這一對妙不妙,明明鹿咪就看起來兇兇的,可是對我們這些朋友、晚輩說有多溫柔就多溫柔;狐咪對我們也很好,但面上看來那麼可親,見他訓練起人來卻這麼嚴苛,實在難以想像,你說有不有趣?」

 

「哈哈,確實有趣得緊,不過你想啊,也是因為他們如此不一樣,才能契合地那麼緊密啊。」順從心中想法便說了出來,小水仙說完後覺得自己這番話真是有道理極了,他看向恐龍妹亦很是認同模樣。兩人相視笑起一陣,卻也清楚此刻身負何務,皆趕忙斂起過於奔放的笑意,將視線投注在對這一連串對話無知無覺,兀自沉浸在一招一式間的元道澄身上。

 

而那庭院來客,其中一人,在占雲巾與琴狐彎身見禮道了前輩後,就見他化去羽扇,身形衣著逐漸幻化,是風雲兒。

 

「舅父。」身形才定,風雲兒便踏步而上至占雲巾身前,喊著稱呼作勢欲跪。

 

「不可。」見其動作,占雲巾連忙伸手相扶一阻,「你已修得圓滿,完整承接劍謫仙天命職志,於我與琴狐而言,便是我倆前輩,你肯以此樣貌喚我舅父,已令我十分欣慰,如此便足夠。」

 

邊說著,占雲巾邊將風雲兒扶起,見其似乎心有不甘還有話說,他便繼續言道,「耶──你我幾經分隔終得再聚,這些虛禮便不去論他,我既受你舅父之喚,你是否該聽我之言?」

 

「可是我……」聽得占雲巾之言,正自猶疑,畢竟此番隔世再見,千難萬難,單用言詞總覺無法一抒他惦念記掛之情,但占雲巾所言又確有其道理,更以舅父身分言說,讓他再有異議也難以說清。

 

「好啦,反正不管如何都是一家人,此番開心就好,其他便不要計較了,你說是吧,風雲兒,你再這麼婆婆媽媽,敝人可是要喚你風雲兒前輩啦。」見兩人僵持不下,琴狐笑著搖頭上前相勸,他拍了拍風雲兒肩頭,故作調侃地說著。

 

「呃……我沒喊你琴狐大人就不錯了,怎麼可以喊我前輩!」見著琴狐邊說著邊對自己眨眨眼,風雲兒失笑地卸去堅持,換上一貫與琴狐相處時的姿態來。

 

「哈哈,這才對嘛。」話語略頓,他看向始終漠著張臉立於風雲兒身側之人,走近其身邊道,「讓敝人猜猜,你現下這反應是太過歡喜,不知如何反應為好,所以才擺著張木頭臉出來,敝人無有說錯吧,天扇子?」

 

見琴狐將注意力轉往自己身上又見其走近,其實天扇子心裡早有準備,但沒想這人把話挑得如此明,倒讓他有些不知如何回應,思索片刻,他說,「沒想相隔偌久,還能與你們有再聚之機,又逢二位大喜,確實讓人高興。」既然琴狐所言確實,也毋須隱晦,承認也無不可。

 

得天扇子之言,琴狐回頭與占雲巾欣喜而笑,他再說,「得你此言,可是比祝賀還更讓我與鹿巾高興……」說罷,占雲巾已走上前來至琴狐身邊,兩人執手看著天扇子。

 

「這些年,我未能盡得舅父之責,多虧有你伴他身側……」

 

對占雲巾而言,風雲兒是他在這世上僅存血脈相連的親人,是他小妹愛恨坦然的憑證,雖過往因輪迴再來忘卻所有,自是顧不得什麼;但後來當聽聞這唯一的甥兒在修成入世後所遇總總磨難,雖知以其所承身分修為自是能迎刃而解,可總有愧未盡得照護之責。如今見天扇子隨在身旁,便也知這些年來,這眼前一字無說的人定是出了十足的心力。

 

這般想著,占雲巾與琴狐同聲而說,「謝謝。」雖嘴上道謝,但知眼前這已該被稱為仙人的天扇子,若再受得更多,可就無法坦率面對他們了,於是這欲行的禮也就自動捨去。

 

果不其然,在聽得二人如此誠摯之謝後,天扇子禁不住地面上泛起薄紅,「我……我也受得他之照拂,你們不用謝我。」

 

「好,不謝就不謝,哈哈……」見此等反應,琴狐雖起了逗弄之心,但又想如今這人可是那當年救得他與小弟性命的前輩,心上眷顧之人,有些欲為還是適可而止為好。琴狐將眸光再轉一旁,拉著占雲巾湊了過去「啊哈,沒想到隔著這麼久,你才長這麼一點啊,我還以為你該要與我一般高了。」

 

其實早在眼前這人隨劍謫仙、天扇子從外而來時,琴狐便早早注意,覺著有趣至極,卻也因此等再見場面實為重要,也就忍著心思,而現下一切事畢,那就不必顧慮太多了。

 

「哼哼哼,沒禮貌,什麼叫才長這麼一點,沒見識,本寶爺乃精神體,要長本來就不容易,又不是變身,想要長多高就長多高。」聽得琴狐之言,雖氣噗噗地回應著,但小秘寶心知這人不過就是藉調侃之名行關心之實,也就不予計較。

 

「知道啦知道啦,不氣不氣,這幾年他們二位也是辛苦你啦,你說是吧?」言語上的怒氣自然得靠言語上去安撫,琴狐刻意作著受到驚嚇模樣往後跳了一步,又湊上前討好地說著。

 

「哼哼,這是自然,不過憑本寶爺能力,這事尚不足掛齒,就別多提啦。」小秘寶說完雙手交叉於胸前,一副被褒獎後得意洋洋模樣。

 

聽小秘寶之言,琴狐看向占雲巾,挨向他胸懷偷笑著,又在對方一刮鼻子後,與他將視線落在風雲兒與天扇子身上。

 

前者一副被逗樂模樣,後者雖還木著張臉,卻又有些啼笑皆非。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再忍俊不住,竟連天扇子都跟著笑了出來,而那小秘寶又怎會不知此番是在笑誰。他哼哼幾聲後又想也不過芝麻綠豆丁點大的事情,若跟這些人生氣可真是損了他寶爺的氣度,再哼哼兩聲落下話人就一溜煙地跑了。

 

「我要去看小娃娃練功啦,不跟你們一般見識。」

 

小秘寶就在這笑聲連連中跑往後院,而被留下的四人笑了半會才得消停。

 

本被搬來庭院方便料理大小籌辦事宜的木桌木椅已被搬回,他們走往那桃枝輕晃、落瓣紛紛的迴轉百味,坐於石椅上,噓寒問暖著百餘年來事,各自感懷一同遙想,更念此時你我歷遍世事能皆俱在,實屬不可思議,卻又恁般真實。

 

一番傾訴過後,月漸西沉,這期間去往外處的又漸回返,念及明日尚有大事,毋須奔相走告,各自見禮道起晚安,房門一閉,那各房燈火便漸次滅熄。

 

翌日清早。

 

在各客房還未有動靜前,正房裡已響起一連串細碎聲響,未免弄得太大聲擾人清夢,占雲巾與琴狐動作間皆又輕上幾分力道。

 

雖邀得一眾賓客,但畢竟非尋常人家小兒小女親結,在初定婚期時,早擬好一切儀式從簡,只藉故邀得過往交結一同歡慶便好。

 

因此也免去眾多禮俗,他們在布置得滿是紅豔喜慶的房裡為彼此穿上正紅衣袍。

 

琴狐曾開玩笑說,不如讓他來穿鳳冠霞帔吧,卻讓占雲巾一口回絕,甚至言道——你只要穿得與平時一般便好。

 

占雲巾話中之意琴狐自是明白的,這人要的是他全部,因此無論是何衣著皆是舒龍琴狐,皆是要烙上占雲巾之名的,那麼平時是何模樣無論何種場合便也是那模樣為好,毋需刻意。

 

但琴狐總想,人生大事當有不同,平常一身藍白於婚宴到底有所違和,又想占雲巾雖曾穿過滿身紅袍,但那時是為與他一戰所穿,肅殺之氣太重,如此喜事,自當另有他謀。

 

此番想著,便也在允了占雲巾終身事後隔日,兩人相偕步出結界直往南域而去。百餘年已過,朝代人事皆已更替,當他們如常裝束走在街頭巷尾時,尋常百姓皆視他們為由外地走訪到此的江湖人士,未有一人將他們與那傳說相連結。

 

於是他們也就順暢無礙地,直往布莊挑那正紅衣料。而當占雲巾與琴狐再踏回院落,搬出那木桌木椅於庭院時,便開始了一連串工程,從量身設計直至剪裁針縫,占雲巾與舒龍琴狐並不假他人之手。

 

而此時,當琴狐為占雲巾繫好腰帶穿上外袍時,合著彼此那一頭銀雪柔緞,盡是紅燦耀眼。

 

「哈哈,穿好啦,剛是你先幫我穿的衣服,現在這梳頭便由我先了。」琴狐邊說邊拉著占雲巾坐於椅子上,從桌上執起那把相思半月梳,為其將長髮梳順,一綹一綹地將髮挑起編綁好,一切穩妥後,拿起早置於旁側的赤瓊鹿冠為占雲巾戴上。

 

「挑來看去,還是這頂鹿冠最為合適,你說是不是啊,鹿巾?」待將占雲巾穿戴好,琴狐拉著對方起身,他再往後退開些,左右端詳,十分滿意自己手藝,更慕眼前人那受喜袍烘托後又更為丰神俊朗的容顏氣質。

 

「哈,你喜歡便好。」聽琴狐如此說,又見對方此刻看著自己時那眉目間情纏意綿,若不是占雲巾素來善於隱忍,便要沉醉其中忘卻其他了。

 

占雲巾一步上前將琴狐擁入懷,念及待會尚有儀式也不多所動作,只印一吻於琴狐額上,讓其坐下,持著木梳順起頭髮。

 

當木梳正要梳下時,占雲巾忽想起那年與琴狐初入竹林結界於溪水旁,那一個早晨,他們為彼此梳起今生今世的第一遍髮,當時琴狐在他耳邊唸著的那一番話。

 

於是占雲巾眼波流轉,輕輕地湊到琴狐耳畔,緩緩唸起,「卿且梳相思,思卿共白頭。」說完,他偏頭去看,見著的是那眉眼含著一點嗔怪,卻有更多莫可奈何的神情。

 

「你這一報還一報也相隔太久。」語末,琴狐張嘴作勢欲咬上占雲巾嘴唇,卻被搶先一步地托起臉頰吻住雙唇,感受著對方在自己唇上點點親吻,本就沒真想反抗的琴狐,他將嘴微微張開,伸舌迎入占雲巾對他的索償。

 

舌與舌輕交纏,兩相吮吻,他們皆未閉上眼,看著對方,亦看著自己在對方眼中模樣。占雲巾將未持梳那手伸去琴狐後腦輕拂,再一個點吻,他退離稍許,語含促狹地說著,「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真是的,非常斤斤計較,十足占占自喜。」話說得忿忿,但眼尾含笑洩漏心思,琴狐用頭蹭了蹭占雲巾胸膛後說,「好了啦,再玩等會要是趕不及良辰我可不負責。」

 

「哈,放心,我可是提早了一個時辰喊醒你,綽綽有餘。」雖然如此說,占雲巾仍順著琴狐之話,繞去其身後,安份端起心地為琴狐梳髮,「更何況,即便過了良辰,你我之婚事亦是照辦不誤。」

 

聽得占雲巾之言,琴狐心上泛甜,正要轉過身去看他說出此話時的樣子,卻被阻,又再聽他說,「我要的從來都不是良辰吉時。」

 

而是你。

 

「哈。」即便看不得面容,琴狐亦能感知占雲巾那未訴之語,不再多說什麼,只靜靜地感受著對方的指在自己髮絲間游移順攏,一絲一縷皆溫柔對待。

 

琴狐曾想是否也要去弄頂紅帽子來戴戴,當他把這樣想法訴予占雲巾時,卻見對方一臉莫測高深地笑著,然後緩緩在抬手翻揚間,一頂髮冠現於掌上。髮冠樣式與琴狐平時所配相差無幾,唯有顏色正紅描金,而那居中之瑩藍寶石換成了赤瓊剔透。

 

當感覺占雲巾正為自己將他那親手所造之髮冠束上馬尾時,琴狐忍不住說著,「當時問你是什麼時候做的也不說,現下都戴上了,還不說嗎?」

 

「真想知道?」聽得問語,在確認所有綁束皆已固穩後,占雲巾將琴狐往後擁入懷裡,親了親對方臉頰後問著。

 

「自然想知道。」

 

「從歸於這院落後開始,便向信君請益。」

 

「哇,原來你那麼早就已計劃好了。」說著用鼻尖去頂了對方的,聊表抗議,琴狐再接著說,「而且還瞞著我,可還記得以往我倆約定了什麼?」

 

「哈,我做這髮冠的時候均無躲藏,只是你剛好都不在房裡罷了。」

 

占雲巾說完,開始細數起那段段零碎的時間。

 

比如琴狐自告奮勇要煮頓飯不讓占雲巾幫忙時。

比如江南春信一眾來訪,琴狐直接帶著恐龍妹抄起龜忘年去那竹林挖竹筍時。

又更比如收得元道澄為徒後,修習每告段落,琴狐便拉著男孩把家裡玩鬧個翻天覆地時。

 

當占雲巾一一說起,琴狐忽然沒了追究審問的底氣,尤其他想起,每當他與元道澄在家裡玩起捉迷藏、投壺等各種遊戲時,將滿屋凌亂善後的,除了罪魁禍首的他們,更有占雲巾。

 

「呃……這個嘛……」本欲趁機作亂的卻被堵得個不知從何說起,更在占雲巾又一句話說起時,陷於那密實織就的情網裡。

 

「其實也只是想讓你驚喜,更何況,自從你我在此處長居,何時讓你泡過茶了?」說著,占雲巾伸指刮了琴狐鼻子,又直接將人橫抱起,自己再坐於椅子上,讓琴狐穩當地安坐腿上。

 

並不緊摟,只就著如此近的距離,細細將琴狐看起,看著對方專為了自己而做的裝束。

 

見著占雲巾只靜默凝視不再言語,任光陰流逝也不去注意時辰逼臨,琴狐知曉眼前人定是十分喜歡自己這般模樣,他不見羞赧反而盡顯自信神色地與占雲巾對視。

 

更也去看起,占雲巾身上那只為了與他締結姻緣而穿的紅袍,如此喜氣。

 

在此期間,原本沉靜的院落開始有了響動,先是江南春信與元道澄起了大早,梳洗完畢再一番整理便出了房門。他們轉頭去看正房燈火已明後,這一大一小相對竊竊笑了幾聲,便與龜忘年二人一龜板互應互和地去往對面某處房門外,正要叩門呼喚,房門卻在這時候開啟,是小水仙與恐龍妹將自己打理好並收拾妥當後,開了門正要出往門外。

 

一番問早寒暄便照著先前排定各自做起事情來,小水仙與恐龍妹去往廚房準備今日宴客的菜餚。江南春信一眾又去叩劍雲、劍雨所在客房房門,劍雲已醒更已梳洗穿戴好在那床旁拉著還想賴床的劍雨。

 

聽得房內聲響,江南春信刻意壓低聲音學著玄真君語調控制音量喝斥一二。房內劍雲、劍雨還在僵持忽然聽得師尊訓斥,劍雨自是不敢怠慢趕忙起床緊急梳洗在半刻內就把自己和房間打理好,連忙和劍雲出得門外。

 

才出房門,就看見正為著惡作劇成功而歡喜不已的江南春信,和站立在一旁臉上盡顯尷尬和莫可奈何的元道澄。

 

江南春信畢竟是前輩,劍雨不好發作,也就在其上前寬慰一二後將事情撇去,兩師兄弟跟著江南春信與元道澄開始了一連串布置。

 

畢竟非一般人家婚慶,便也不照規矩,因西窗月為鹿狐二人算得拜堂良辰是在早晨,也就議定宴客自早而開直至月臨當空。

 

院落內張燈結綵貼紅飾花,早已在昨日布置得當,他們便在那庭院中央架起兩大圓桌配上數張圓椅。

 

一番忙碌喧鬧,當西窗月踏入竹林結界進得院落時,一眾賓客已在庭院齊聚分立兩旁,興致勃勃,他便也從善如流地走到正對他大力揮手的江南春信身旁。

 

待得賓客齊至,元道澄於正房前叩門,應喚入了房內對兩位師父行得晨禮,一番禮節過後,便也迎出這場宴會的兩位主角。

 

當占雲巾與舒龍琴狐隨在元道澄身後踏出房門時,現場騷動連連,尤其那小輩間,歡呼聲動。

 

占雲巾與舒龍琴狐執手下得石階,對著左右賓客一一見禮後便往前走上幾步在庭院中央踏定,而江南春信走至兩人身旁與他們相對眼。

 

「有勞信君。」

 

「信咪就拜託你啦。」

 

「哈哈,當然當然,這項工程捨我其誰。」

 

在三人說話間,賓客們也於兩旁座位落坐,默契地噤去聲響,專注等待。江南春信見眾人皆已坐定,對著鹿狐點點頭後,便朗聲高喊:「一拜天地。」

 

占雲巾與舒龍琴狐聞聲,仰望天際,懷著恭謹誠敬,本相牽的手又更用上力地握緊,齊齊拜下。在此拜中,於他們心間除對天之謝外,更有對那無論前世今生皆曾愛護過他們的父母之愛敬,因以縹緲,便合以為天。

 

見兩人長拜後起身,江南春信又喊,「再拜。」

 

此拜,占雲巾與舒龍琴狐鬆了緊握的手,相對而立,含情摯而望,拜下。

 

才起身,那手又默契地尋上彼此,兩相契合。

 

見著鹿狐此刻那彷彿分秒都不欲分開模樣,江南春信逗弄心起,不喊禮成,直說,「嘿嘿,我提個議吧,聽聞海外有些國度,過生日要許三個願望呢,前兩個願望訴予眾人聽,第三個願望許在心裡。雖然今時非過生辰,但反正一切都不合規矩了,鹿咪、狐咪,你們來許那三個願望如何?」說完,故作無辜模樣地看著鹿狐二人,眼睛眨呀眨地。

 

占雲巾與琴狐一聽又怎會不知這人玩興和八卦魂又起了,但想著這一路來,事事皆勞他之力,感激之情早已無以言表,又聽身旁一眾在江南春信發言後歡呼著同意,那麼便也當順應。

 

「哈,琴狐。」占雲巾伸出未牽起的那手向琴狐伸去做著邀請。

 

見占雲巾動作,琴狐亦伸出手,再與相執,他說,「嘿嘿,那麼便先由我來。」情深間不懷好意隱隱顯露。

 

「你啊……哈,也可,且都隨你。」看著琴狐模樣,占雲巾又怎不知這人肚裡那壞水又再蠢蠢欲動了,但想著今日能如此大喜,全賴琴狐允諾方成,那麼便隨他之意又有何不可。

 

「哈哈哈,那我要說啦,咳咳,一……」才說出個一字,琴狐便恍然覺悟,方才想著要捉弄人,匆促間想起某段詩詞,覺著甚為可用,但此刻要唸起才驚覺,這是把自己也搭了進去。

 

「一什麼呢?琴狐小兵,這吉時快過,可是推遲不得。」琴狐正猶豫著,占雲巾已從那一字間推得眼前人想唸為何,也猜到這人怕是臨時起意因太過歡欣而失察了;既是失察,那麼當然不容放過,於是語帶曖昧地催促。

 

而那賓客間猜得一二者,皆隱著笑意,等著看戲。

 

「哼哼,說便說,你這個占占自喜。」怎會不知這是被占雲巾逮到機會反捉弄回來了,但畢竟是自己起得頭,那麼說出又何妨?琴狐此番想著,又見占雲巾在聽得那四字後,臉上雖有逗弄卻溫情更盛,也就不再遲疑了。

 

舒龍琴狐斂去促狹,那瑩藍晶燦漾著濃情,他道,「一願郎君千歲。」

 

當琴狐一本正經望向他時,占雲巾亦是收起逗弄之意,專注地回望著,在聽得那願終被琴狐說出時,朱青雙瞳更綻亮起,胸中情意滿漲,他言,「二願我身常健。」

 

聽得占雲巾之言,琴狐雙眼倏地睜大,嘟起嘴,略有不甘,一臉你這作弊實在不可取模樣,但又在對方笑得恣意,將他拉進懷裡,重重吻上時,那不甘跟計較全化消在這情熾愛重的一吻裡。

 

他與他相吻、相望,從彼此微微瞇起的眼睛裡,他們知曉對方亦與自己一樣,許下了那第三個願望──

 

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哦哦哦——哈哈哈——禮成禮成。」江南春信在一旁看得尤其興奮歡欣,卻也不忘該辦的事情。

 

而在旁一眾,除卻早見識過的恐龍妹和龜忘年皆能如常地高興哈哈大笑,其餘人等皆為占雲巾與琴狐的直接感到措手不及。

 

天扇子張大了眼怔愣住,半晌無有反應,風雲兒見狀輕笑著將椅子拉靠近在其身旁坐下,趁著人恍惚時,那手便伸去腰後,才要摟上,就見天扇子面帶紅暈雙眼閃爍地望了過來。

 

風雲兒即便意圖不軌被抓個現行,仍是一派坦然,他笑說,「舅父與琴狐所為不過順應真情,而我亦相同。」說完,那手便無有顧忌地摟上。

 

雖面帶羞赧,但緩過半會又感令自己心安熟悉的氣息如此靠近,天扇子終是穩下心緒,對著風雲兒點點頭道,「這我知曉。」

 

無起掙脫之意,任風雲兒抱著,天扇子更以額頭偎向其臉頰,輕輕依靠。

 

「哈。」早知對方會如此反應,風雲兒側首吻上天扇子額頭後,將頭再轉方向,讓天扇子能靠得舒適。

 

小秘寶在鹿狐吻上時雙手就已遮上雙眼,正要大喊兒童不宜,才想起不對,他寶爺本就不是小孩,如此想著,那遮眼的雙手竟是各岔開了一條縫。

 

而當小秘寶正從手指縫中往外看,不僅看見那親吻仍續,他身旁二位竟也堂而皇之地靠在一塊。

 

忽然間覺著自己這般遮掩反而有點小題大作了,於是放下雙手,正要安適在這充滿濃情蜜意的氛圍裡時,猛然想起,這裡確實有個貨真價實的小孩啊,才想起便轉頭望,正巧和江南春信興奮地左右環視的目光對上。

 

原是江南春信喊完禮成後,見鹿狐還吻著,竊笑之餘想起兩旁這幾位先天高人不知是何反應。滿懷好奇心的他為求不有所驚動,只微側偏頭去看,沒想卻看見元道澄張大眼睛一臉欣喜,那模樣讓江南春信總有幾分似曾相識又想不起在哪見過,但也無暇想,只快步走去元道澄身後,兩手往前一擋就遮住了元道澄視線。

 

嘴上說著小孩子當知非禮勿視,自己那眼卻是佔著地利左右環視順暢無礙,便也和小秘寶的視線對個正著。江南春信以為小秘寶和自己相同正在這幕幕八卦間流連,便對其竊竊笑著彷彿遇到同伴,也不管小秘寶在讀懂他這笑的涵義後對其無聲的抗議,眼光再轉地於風雲兒及天扇子身上停駐片刻後,懷著種別人家孩子也是我家孩子,而那孩子終於長大了的欣慰感再往他處看去。

 

疏樓龍宿大概是這場中最為淡定的那一人,就見其華扇輕搖,只在鹿狐吻上時看了一眼,雖這發展不在意料之中,但也覺不過就是發乎於情而已,這般想著,他偏頭看向劍子仙跡。

 

那被看著的某人,雖也一派興致盎然,但在感覺有視線移到自己臉上時,心下瞭然地回望,「哈,好友,感覺如何?」

 

「不過順應本心,道是尋常,並不覺如何。」

 

「哦──好友此語倒是讓我好奇……」聽得疏樓龍宿這番話,劍子仙跡邊說著邊起身將椅子再拉往疏樓龍宿身旁安放後坐下,與他正對面,盯著對方猛瞧,也不把話續說下去。

 

疏樓龍宿雖不介意讓劍子仙跡如此看著自己,但話說一半既引好奇又良久不續,實讓人漸失耐心,卻也隱而不發,只雲淡風輕地說,「汝好奇何事?」彷彿只是隨口問出,若對方不言明亦是可以般地淡然。

 

「好友既想知道,那便讓我一解疑惑。」雖對方語調聽似波瀾不興,但劍子仙跡素來深知這人脾性,既是問出,便必得答案,尤其是對上自己的時候,於心竊笑,他說,「好奇好友這尋常本心又是為何?」話問出,劍子仙跡便滿臉期待地等著回應。

 

見眼前這人看似自然又如此刻意的表情,疏樓龍宿倒覺得劍子仙跡此刻態度於自己的影響,遠比前方那還如膠似漆的兩人來得大上許多。

 

疏樓龍宿華扇輕抬置於面前,虛擋住劍子仙跡那過於灼爍的眼神,他說,「耶——探人隱私非君子之為,更何況汝與吾相交數百載,吾之尋常本心為何,汝,難道不知嗎?」此問,反客為主,以華扇在劍子仙跡面前一指。

 

「哈哈,我自是知曉的。」說完,劍子仙跡的手順勢搭上疏樓龍宿持扇那手,無用上半分力道地輕握住。

 

疏樓龍宿低眸看著按上自己手腕的那隻手,眉眼一顫,穩住心緒地抬眼看向笑得頗為張揚的劍子仙跡,有些不甘示弱,他伸手去挑弄對方那鬢邊細髮,情愫淺放,說道,「知曉就好。」

 

語畢,疏樓龍宿那總帶幾分邪魅的眼眸,無有避諱地微含笑意凝視著對方此刻略顯訝異的面容,酒窩淺現,瀟灑自若。

 

倒是那挑起事的白毛老道,不禁有些侷促了,卻也穩住面皮紅霞不泛地笑對。直至有人影晃動在眼尾,劍子仙跡自是趁勢側首去望,是劍雨拉著劍雲一起左探右望,正巧望過來讓劍子仙跡發覺了。

 

劍子仙跡在一眾小輩眼裡,寬容幽默,對後生晚輩又極是照顧,於是即便劍雲、劍雨讓劍子仙跡抓個現行,也半點緊張不起,劍雨更對著他爽朗笑起。

 

藉著看向這兩小輩的姿勢,劍子仙跡將握在疏樓龍宿手腕上的手收回,對著劍雲、劍雨指了指,卻也不責怪,只向他處看去。

 

劍雨受著這不是指責的指責也不以為忤,劍雲更因此放開懷和他這師兄弟相看竊笑著,卻在從身旁傳來幾聲輕咳後,一瞬繃緊神經戰戰兢兢轉身往他們師尊所坐位置看去。

 

玄真君本是見他這兩徒弟越漸放肆想出聲提醒,卻又看劍雲、劍雨不過聽他聲音就緊張得身體僵硬,瞬而想起昨日慈郎對他之言,也就在這對師兄弟懷著忐忑看過來時稍柔了面容。

 

「無事。」說完無事便再不管地看向慈郎此刻對他柔柔笑起的面容,想試著再放鬆面部線條回以一笑,卻也只輕抿起唇,嘴角微彎。

 

儘管如此,慈郎也知這人已盡力,臉上笑意再盛,伸手撫上那面容,示意其放鬆自然便好。

 

小水仙靜靜坐在椅子上,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歡欣是有的,畢竟願天下有情人終成其好是他在月老爺爺面前許了又許的願望,但終究也是為此想起了那畢生的缺憾。

 

這麼些年,在南域裡四處奔波,人類與鱗族子民早已越過那死亡三角洲方圓百里之界線,互通往來,但他始終遇不上心念的那一個。

 

如果鹿先生和琴狐能夠隔世再來,那他,是否也可以?

 

這樣的念想總在小水仙難得空閒時滋長漫延,卻也在每一次回首追尋時黯然失望。

 

難以自控地在這樣喜慶場合想起這一連串,小水仙那本因歡欣而彎揚向上的嘴角漸漸失了弧度,心亦泛起連綿空落,雖尚能自制不致淚灑當場,那心情卻再也好不起來。

 

他低眉斂目,掩去眸間苦澀酸楚,於心長長一嘆,卻也在此時,那本該還在難分難捨的占雲巾與琴狐竟不知在何時來到他面前。

 

「琴狐、鹿先生……」意料之外的發展,讓小水仙來不及掩去面上表情,才一抬頭就在琴狐柔藍眸光裡看見自己了無生趣模樣。

 

「尚不論他此刻何在,定皆不捨你如此強忍,有時順應傷情,任其宣洩又有何妨。」雖因那時情勢,無有深交之意,但占雲巾想起彼時那場對談及最後的託付。儘管當時並不解為何海宇之主會說出務必剷除皇鱗之語,可後來各方訊息歸聚,更於輪迴再來後見小水仙忙碌活躍模樣,占雲巾便已知,或許於旁人眼中,那是場大義,但於那一位曾經的王者而言,不過就是對摯愛的傾其所有只為護守周全而已。

 

「可是我……」聽得占雲巾之言,那長年來強自築起的堅毅竟瞬時潰散,當發現頰邊濕漉時,小水仙連忙伸手要去擦拭,卻發現不過徒勞無功,「啊……琴狐、鹿先生,你們大好日子我竟然這樣,真對不住……」

 

「對不住什麼呢,你看看今天這樣場面,哪步驟合乎規矩習俗啦?更何況誰說喜事只許笑不許哭的,你看看恐龍妹剛剛也開心到哭起來啊,恐龍妹你說對不對?」不容質疑地打斷小水仙還要道歉的話語,琴狐發揮他素來插科打諢的功力,安慰起人來。

 

說完還把本立一旁,看見小水仙哭泣而不知所措的恐龍妹拉了過來,對其眨眨眼。

 

接獲示意,本來無有眼淚的臉上,瞬間擠出兩行熱淚,「嗚——對啊對啊,人家看到鹿咪和狐咪這麼幸福,實在太感動了,感動到好想哭好想哭啊,哇——」本是為了配合演戲才擠出的淚,恐龍妹說著說著,竟好像煞有介事,情緒瞬間到位,大哭起來。

 

琴狐見狀,對著小水仙顯露無奈表情,隨後兩手一攤,明擺著莫可奈何;本是因傷情而難過的人,見恐龍妹如此嚎啕大哭,倒也暫放己之心酸,輕拍其背,在溫言慰語間讓人漸緩哭勢。

 

直至兩人眸光相對,見對方臉上涕淚縱橫,想著自己大概相差無多,或許是同而想起在這許多先天前輩面前竟然如此失態,聲淚俱下,又想這經驗大概世間罕有,竟是不約而同,破涕為笑。

 

占雲巾與琴狐在一旁靜默看著這一切變化,本凝著的心終是緩放,他們互視一眼,寬慰而笑。

 

琴狐更對著占雲巾嘿嘿笑起,在對方一瞬明瞭點頭贊同下,他轉回視線看著此刻漸緩情緒的兩人。他雙手翻揚,便有兩顆大紅繡球現於掌上,在小水仙和恐龍妹還反應不過來前,各塞一個繡球到兩人手中。

 

「嘿嘿,接繡球的祝賀之意就不用我多說啦,尤其是你……」邊說著,邊朝著一臉驚訝望過來的小水仙指了指,再說,「只要始終懷抱信心,相信終有一日,願望得成。」

 

聽琴狐之言,小水仙雙眼倏地睜大,那漂亮的黑曜雙瞳似又要讓潮水所氾濫,但他不再強忍任其奔流,臉上盡顯的卻並非痛楚,而是懷抱著希望的堅定。

 

「我會的,相信終有一天他會來到我面前,琴狐、鹿先生,謝謝你們。」小水仙抱緊懷中繡球,笑顏盛綻,對著琴狐和占雲巾重重點了頭。

 

「哈哈,非常好!這樣才是我所認識的小水仙啊!還有啊……」說著還有,琴狐手再一揚,竟是一截相思木,「吶,這是當初從我老家那相思樹上取下的,我用去一些,這餘木便交予你。來日啊,等他找上你,便罰他做幾樣東西給你,當然如果你要做給他,敝人也是不反對啦。」邊說著邊將相思木交予小水仙,說到最後兩句,雙頰有些不爭氣地微微熱起,聽聞一旁忽有笑聲輕淺,不用去瞧也知是誰。

 

在心裡暗唸著占占自喜就是占占自喜,故意不說出地穩著心緒,他朝在一旁始終無話也無有任何動靜的西窗月看去,對其笑得一臉狡黠,眨眼示意。

 

見琴狐動作,西窗月終是笑著搖頭,想著自己何時如此好說話了,被這頭狐狸三言兩語哄著就當起幫兇,卻也不怠慢地,手指捻訣,輕唸術語。

 

瞬時,這庭院上空忽起氣旋,引得在場眾人紛紛仰頭望去,在這動靜間,琴狐朝著占雲巾竊竊笑起,更挨向他身邊,引著對方的手抱緊自己,半帶撒嬌半帶強硬地說著,「你啊,已經有我了,等等那東西,可是不許接啊。」

 

「你知我是不會接的。」我只要你。

 

刻意將最重要那句隱而不說,但占雲巾知琴狐會懂,手又加重幾分力,讓琴狐更挨緊自己,湊近其耳邊細聲問,「那你呢?」說完,也不給對方回應空間,唇就吻了上去。

 

雖嘴巴被堵住,不得言語,但琴狐以行動應答,他的雙手,亦將占雲巾抱得很緊,很緊。

 

於此同時,那被氣旋遮住的大片上空,竟有數顆繡球以輕柔飄移之勢紛落而下,那一眾賓客自是各有反應。西窗月在施術後便化光瞬移身形來到上房屋頂,靜觀底下稀世勝景。

 

一番喧鬧歡騰笑聲迭起後,那宴客菜也該上桌。

 

南域近海,百餘年前劫難過後,海域經過長時間休養生息,早已生機盎然、物種富饒。當這一對新人立於兩大圓桌中央,其手各朝左右一揚,那圓桌上頓現這段時間從各方蒐羅而來,又獲疏樓龍宿慷慨之贈,及小水仙與恐龍妹於早晨時在廚房精心烹調的海產盛宴。

 

舉凡頂級松葉蟹、龍蝦、干貝、鮑魚、及各式螺貝蝦類,井然有序滿當地堆疊排列在層層鋪墊的大圓荷葉上,荷葉下是比圓桌再小上三吋可活動旋轉的圓板機關,而在各美食鋪陳的中心處,疊有三兩大小、深淺不一的圓盤,盤內各盛佳餚,最頂端那盤竟是各樣鮮魚切片、生嫩美味,譜成精采絕倫畫面。

 

有美食,那自當少不了美酒。

 

過往還在麒麟閣時,琴狐於武林各處辦案總會趁空檔尋覓哪有良泉佳釀,每每回歸時除那精緻瓷盤外亦總會捎上幾壇好酒置於麒麟閣地窖收藏,長久下來數量頗豐,又加之經年累月、術法加持,其酒之味已非絕妙二字可比。

 

再加上占雲巾還在卜居瑞雪時,每隔一段時間皆會取梅瓣釀酒,新釀之酒作藏,那陳年之釀便會在各節慶、重要場合或有時龜忘年要做蒸氣浴時取出使用。長久下來酒藏數量頗為驚人,更別說百餘年過,又在卜居瑞雪那樣環境,梅香馥郁、酒味醇厚,兩相交融已非尋常可比。

 

自從占雲巾與琴狐許下婚諾後,在籌備各事務之餘,也相伴去那卜居瑞雪與麒麟閣住處,緬懷回味外,更是將往日珍藏分次帶回竹林院落。

 

此時,賓客且在宴席間隨興而食,興起則飲,更有那龜忘年被安置在占雲巾與江南春信間的桌面上,興高采烈地享受梅陳釀因受熱而蒸騰的熱氣薰沐。

 

除酒類甚豐外,更有各式涼水、果漿以應,元道澄喝不得酒,那些便是他的最愛。

 

而以往在吃這項目上頗具地位的迴轉百味又怎能無有作用?只見軌道運行,在其上悠轉的是以琴狐珍藏瓷盤裝盛的,各樣由占雲巾與舒龍琴狐合製的糕點,古今中外、東西合璧,任君挑選。

 

這樁喜慶,破除所有規範禁制,只為與友同聚、共話世間溫情,也正如原先所訂,筵席一開,賓客時聚時散,自且來去,一直延續到清朗圓月行至天之一隅時才至尾聲。

 

當一切畢、安頓妥當時,院落才又歸闃靜,卻也是夜半更深。

 

那浴室內,占雲巾正抱著還在睡夢中的琴狐坐在矮凳上,為其淨洗。

 

本想夜已深沉,這人又是喝得酩酊大醉,占雲巾便簡單在房內替琴狐清潔不擾安眠。沒想琴狐卻是睡不到一個時辰就坐了起來,任占雲巾怎樣哄著都無用地直說要去那浴池一泡才夠暢快,但當占雲巾抱著人去到浴室時,這人卻又睡了過去。

 

待占雲巾替琴狐搓洗好身體也清洗好自己,他抱著人便往浴池而去,占雲巾背靠著浴池邊壁坐下,將琴狐擁在懷裡,調整好姿勢,讓琴狐能睡得更安穩些。

 

占雲巾感受著溫熱浴湯漫上胸膛,舒緩周身疲憊,又看琴狐此刻睡得恬靜,除感這人也就這樣時刻最為安分外,更想這一路謀求排劃,順應天道也與天算,終於走至這一步,若無琴狐堅心陪他、為他而守,又如何能有今日?

 

這般想著,占雲巾不禁眸光放得更柔,並不再做任何動作,就只是看著,直到懷中人雙睫微顫,緩緩睜開眼睛。

 

「鹿巾……」好不容易從迷濛中醒了過來,並無太大不適,反覺渾身舒暢,唯有那頭還是有些昏沉。琴狐就著當前姿勢,雙手伸出水面攀住占雲巾的雙肩,稍稍用上些力,讓自己靠著對方又再坐直了些,仰頭去蹭在他剛動作時,占雲巾已低下頭靠向他的臉頰,說道,「抱歉……太高興就忘了節制,今晚於我們來說那麼重要,我卻……」才剛醒便已意識到自己竟如此糊塗壞了良宵,帶著濃重歉意道著歉,還要再說卻是被阻。

 

「哈,若不這樣,就不是我認得的琴狐小兵了。」占雲巾溫言軟語更含緬懷地將話說起,本在琴狐睡時就已柔情湧溢的雙眸,無有隱諱地看著懷中人,阻了對方還要自責的言語。

 

聽占雲巾如此說,琴狐便知道這人是意指那時他在得知占雲巾與西窗月因為他的湊合而交往時,在對方面前亦是喝得大醉的過往,想到這裡他張口便說,「其實那時……我想我不全是因為高興才喝得那麼醉。」

 

「我知道,雖當時不清,但後來我們一同歷經種種後,再想起這事時,便也知你的心情。」邊說著,占雲巾邊伸手去點了點琴狐鼻尖,又去撫他臉龐。

 

「嘿嘿,可是這次我是真的很高興。」蹭了蹭占雲巾摸上他臉頰的手,琴狐本因愧疚而有些萎靡的神情,終是回復如常。

 

「我亦知曉,因為……」說著因為,占雲巾輕輕吻起琴狐的臉,當唇來到耳朵時,他伸舌舔舐,卻也點到為止地再將話說起,「我也很高興。」

 

「哈哈,鹿巾,那麼……」受著親暱有些發癢,琴狐還是笑著任占雲巾作為,但在對方說了高興便再無動作後,琴狐也知這人呵護太過、強自隱忍的毛病又犯了,雖然似乎從未見好過。

 

思及此,琴狐忍著頭還有些悶脹,在占雲巾耳旁語帶繾綣,又續說道,「古有明言,春宵一刻值千金,這春宵還未過呢,鹿巾——」語罷,刻意拉長尾音,甜膩喚名。

 

不等回應,琴狐的唇就吻在占雲巾頸間,更伸舌順著鎖骨輕舔,雖因醉酒在行動上有些遲鈍,但他還是勉力地藉著擁抱的姿勢撐著壁面支起身體,面向占雲巾地跨坐在其腿上。

 

於動靜間,琴狐刻意讓自已微微揚起的慾望去觸碰對方的,待得在占雲巾腿上坐穩,更是肆無忌憚地兩相摩擦起來。

 

占雲巾在琴狐醒時便知對方不會輕放這夜,畢竟洞房花燭夜,於成婚的兩人是很重要的儀式。琴狐雖不拘小節慣了,於一些腐舊的體制更見直接無視,但凡是在人生路上具有意義的卻又不願放過。

 

否則喝得如此醉,占雲巾更未運內功替其疏導酒氣,這人能在小睡後醒得這樣快,若非心有記掛又如何可能,更不論還記著當該沐浴減去酒味。

 

如此想著,占雲巾即便再不捨這人分明還因醉酒而不適,卻仍勉強著與自己歡愛,也只能壓下心緒承情而動。

 

「若無法承受,不準勉強。」感受著琴狐的蹭動引發的快意,占雲巾穩著幾欲變調的嗓音,將琴狐仍在他胸膛造次的臉抬了起來,與之相對,嚴肅地說著。

 

「怕我承受不來,那你還不快點碰我。」許是酒意減去羞赧加乘了膽量,琴狐連話都說得比平時又更為露骨。

 

這話聽在占雲巾耳裡,無疑是把開去層層隱忍關鎖的鑰匙,只見他眸光一沉,落了結界將浴室全數圍起,便去制著琴狐不停蹭動的身體,將人更往自己壓來。

 

再要更進一步前,卻也還有些遲疑,占雲巾吻了吻琴狐額頭,雙手更伸進水裡去揉琴狐方才在蹭動時不斷與池底摩擦的膝蓋。他看著對方雖晶亮卻也帶著點迷濛的雙眼,語氣又更輕軟幾分地哄著,「這裡畢竟不比床鋪柔軟舒適,會傷了你,我們回房好嗎?」問完他更抬移一手在琴狐背上拍拂,似是想安撫對方每每在這樣時候皆更為倔強的情緒。

 

但似乎,並無作用。

 

「不呢,我就想在這裡,鹿巾。」喚著名,琴狐讓整個身體緊貼著對方的,臉靠在占雲巾側臉,那唇便直抵在耳上,更伸舌輕舔。

 

琴狐將手伸進水裡牽引著占雲巾還在揉撫他膝蓋的手,往身後那因此刻姿勢已是微微開啟的幽穴送去。感受著占雲巾的手指在碰觸後又一瞬停滯,即便明其心思亦不打算放過,他扣起對方手指就要往穴裡直直壓進。

 

「琴狐,不可以。」說了不可以,手更施力氣地穩著,不讓琴狐再行推送,卻也在對方委曲著一張臉看過來時,軟下堅持地哄著,「你要在這裡便在這裡,但一切從我,好嗎?」

 

聽著占雲巾終是應允,他本就沒打算折騰自己,當然答應,於是歡欣地點起頭,卻又因動作而引起一陣暈眩,但對方好不容意願放堅持,琴狐不想讓這人再起擔憂,便強忍著更展笑顏。

 

但占雲巾豈是輕瞞得過,更別說在前世經受過這人為了不讓自己擔心而隱瞞著腦部有疾後,他便知這狐狸總有對他隱瞞己身傷病的壞習慣,於是在兩人日夜相對後更為留心其日常舉措、表情。

 

直到兩人轉世為獸身時,琴狐那一場大病,雖說那時無有太多記憶導致他警覺不夠,但在受得那次驚嚇恐懼後,占雲巾除努力穩住慌亂照顧著琴狐外,更也在日後留著更多注意在對方一切動靜間。

 

以致於後來,即便琴狐只是動個手指,他都能知這人現下是何狀況。

 

於是此時,他見這笑得並不尋常,也就察覺一二,但也知琴狐此刻勸說不得更遑論方才他已承諾。

 

「你啊……」

 

「嘿嘿,你剛都答應了,不可以反悔的啊。」聽占雲巾如此言語,琴狐便知對方雖明狀況卻也慣著自己任性,於是乾脆地鬆開還禁錮著的手指,兩手摟在占雲巾後頸,用臉頰輕蹭著對方的,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得了示意,擔心著琴狐隨時會因醉酒再起狀況,占雲巾也就不再耽擱,他輕輕將手觸在那幽穴上,小心地一點點撐開,讓溫熱浴湯緩緩漫進,輕柔地以手指撫慰著肉壁慢慢探入。

 

占雲巾看著琴狐漸凝起眉,便將另隻手撫上琴狐那已有些挺立的玉柱上,合著池湯溫潤套弄起來。

 

在撫弄間刻意以拇指配合著速度按揉頂端,為求帶給琴狐更大快慰,後方手指推進仍續,更探上那點,輕輕按壓碾揉,直見琴狐眉間漸鬆才又加上些力度磨抵。

 

兩手動作未停,占雲巾的眼始終未曾離開琴狐臉上,見其雙眼雖因快感迭至而更起迷濛,眼泛水霧,卻還是倔強地與自己相望,雙唇因呼氣喘息而微張,他便再更安心地加速也加重開拓的動作。

 

「嗯……鹿巾……啊啊——」酒勁雖漸式微但作用仍在,讓琴狐又更為放開心懷地順著占雲巾動作款擺腰身,更仰起頭引著鹿巾親吻自己脖頸。

 

見琴狐情動不已模樣,占雲巾又再加入一指抽送,雙唇沿著脖頸向上,至那臉龐尋上唇瓣,吸吮輕啃著。

 

手上動作再更加快,他伸舌入琴狐更為大張的口中引那軟舌與自己的相交纏,再重重含入,作著吞吐動作。

 

「嗯……唔……嗯嗯——」

 

身上三處地方同受刺激,琴狐情熱更盛,本凝在眼眶的淚終是受不住地漫湧而出,滑落臉頰墜至那浴湯之中。

 

終是鬆了唇舌對琴狐舌頭的吮弄,占雲巾喘著氣拉開些距離地看著琴狐此刻模樣,覺尚是無礙後,他便去吻琴狐臉上泛流的淚珠與那因方才之吻而溢流出的涎液。

 

手又進了第三指,磨抵更甚,對那點敏感的刺激也再加重幾分。

 

「啊——鹿、鹿巾,我快要……嗯嗯——」

 

再更受刺激便也耐不住地僵直起身體,琴狐才說著快要,那巔峰便不等人地急急攀臨而來,琴狐顫動著身子在占雲巾手中洩出陣陣精華,噴灑進浴湯之中。

 

而有些濃濁還留在占雲巾手上,池湯清澈,在池水下的動靜清晰分明。

 

「琴狐。」稍待片刻,等著琴狐從高潮中舒緩過來,占雲巾喚起對方的名。

 

聽得占雲巾叫喚,琴狐看了過去,見其對著自己眨眨眼便低頭往下望去,受著指引,琴狐亦是將頭低下。

 

只見占雲巾的手本還握在自己因射精而有些萎靡的慾望上,卻在兩人低頭看去時鬆開,緩緩地移動到占雲巾此刻已脹硬挺立、經絡清楚可見的昂揚上,將那未曾融於水中的白濁抹在自己的莖柱上。

 

更有些惡意地知此刻琴狐的雙眼再離不開自己那處,便刻意地套弄起來,嘴裡更順著快意喊起——

 

琴狐、琴狐。

 

見著占雲巾動作,胸中情慾沸騰澎湃,琴狐伸手按上對方自瀆的手,他抬眼看向占雲巾,「你這只許給我。」

 

「好,可我讓你坐著動不了,這可該怎麼辦呢?琴狐小兵。」雖極盡呵護,卻也受情慾牽引,想見琴狐更多模樣,尤其在這樣一個意義非凡的時日裡。

 

知占雲巾心思,在如此特別的日子裡,琴狐當然樂意為對方奉上更具不同風情的自己。

 

於是琴狐在占雲巾雙手扶著腰相助下,攀著對方雙肩,挪動身體讓股間那幽穴對著占雲巾已蓄勢待發的莖柱,緩緩磨動後再藉著坐下的姿勢,讓那昂揚逐漸沒入穴口挺進甬道,劃過敏感那點引起陣陣顫動,但琴狐仍是續行動作,直到占雲巾那慾望直直挺進深處。

 

「啊啊——」

 

兩人同起呻吟,緊緊相擁。

 

「琴狐,記得不可勉強。」雖那處受溫熱緊緻所包圍,占雲巾仍是忍著情動再三叮嚀。

 

「嗯……我知道,你快……」

 

因已受得開拓,當占雲巾那處碩大整根沒入時,雖起初有些微悶痛,卻在快速適應後漸感焦躁了起來,不待占雲巾反應,琴狐便自己緩緩動作著。

 

「啊——琴狐……」見琴狐如此耐不住了,也就忍下憂心,配合著琴狐款擺頻率漸漸將主控權引回自身。

 

因害怕琴狐的雙腿磨著堅硬的池底會有所傷,占雲巾始終不敢用上太大力氣地抽送,但見琴狐眉間又漸凝起,知對方再也按捺不住了。

 

果不其然。

 

「嗯……鹿巾,這樣、這樣不夠……」

 

「哈,那你抱好我,等等不管如何都不許鬆開。」雖是無奈卻也寵溺,占雲巾暫且停下動作,引著對方更抱好自己。

 

「好、好了,你快給我……」依言動作,又感那處麻癢急需撫慰,他蹭著對方臉頰催促著。

 

「莫急,這就給你。」應著話,占雲巾抱緊琴狐就著當前姿勢直起身體,將兩人體位對調,但並不讓琴狐的背直接碰觸到堅硬的池壁,而是讓其仰躺在自己因抱著對方而上下平置的手臂上。

 

待一切穩妥更受示意後,占雲巾便順著慾望將莖柱重重挺進琴狐體內,抽送連綿,一次狠過一次地碾過那處敏感。

 

「啊啊——對、對……唔嗯——」

 

「啊——琴狐、琴狐——」

 

兩人皆為著這場交合情動萬分,緊擁的手未鬆分毫,琴狐雙腿更緊緊攀夾在占雲巾腰上,彷彿要將人嵌入體內。

 

他們快慰無比地呻吟,纏吻彼此,互相嚐著對方唾沫,任一丁點都不放過。

 

占雲巾更在琴狐引動下拋去層層隱忍順心而為,那推進的力道再無半分克制,他痴狂地整根退盡又直直沒入,反覆不斷,只想從那炙熱緊密的包圍裡得到更大快慰。

 

雖受如此凶狠抽送,琴狐仍舊熱切回應著,他放肆呻吟,只為引得占雲巾更受刺激。

 

「啊——給你,都給你……琴狐……喜歡我這樣對你嗎?」

 

越漸失控也不想再行制約,占雲巾在每次吮吻間問著以往絕不會問出的話語。

 

「啊——你——」情慾蒸騰,神智漸起迷濛,但琴狐仍能從占雲巾的問話品出濃烈的佔有之慾。

 

臉上因快感交迸早落下無數的淚,此刻更因占雲巾毫無隱晦傳達而來的慾念再起衝擊,胸懷間情絲滿漲,他順著情更憑著慾,在占雲巾抽送不斷間,予以回應。

 

「喜歡……鹿巾,我喜歡極了,啊——」

 

得言,瘋狂更甚,占雲巾不管不顧地壓抵著琴狐,凶猛抽動,直引水花激越四濺,澎湃水聲合著臀肉撞擊聲譜起深情激盪。

 

「啊……嗯……鹿巾,我……」爽快受著抽弄,直感又將去時,琴狐呻吟著示意起對方來。

 

「好、好……我也一起。」言罷,占雲巾再幾下重抵便顫動著身體與琴狐一同登頂,將無數精華直射入琴狐體內。

 

「啊啊——」已至峰巔再受著體內熱燙直襲,本還在顫顫吐精的玉柱又更噴發出幾股精華來。

 

他們喘著氣細細吻著彼此,溫存過後,琴狐臉上極為歡欣地看著占雲巾此刻有些愧疚神情,在對方開口欲言前先聲制人。

 

「耶——是我引得你如此的,更何況你的手還讓敝人當靠墊,你已護得我很好,不許自責,更不許說道歉的話,敝人不愛聽。」語罷更張口露牙,顯露忿忿。

 

「哈,你這狐狸此刻模樣,是準備將我這親夫吞吃入腹嗎?」聽琴狐之言如此堅持,也就不在這事上糾結,他緩緩從琴狐體內退出,語帶調侃地說著。

 

聽得親夫二字,知占雲巾是在回敬他擅自作主引其徹底失控,思及此,雖是羞赧卻也縱容,「哼哼,吞吃入腹捨不得,咬上幾口還是可以的。」並不去反駁那親夫二字,說完張口便朝占雲巾肩上咬去,卻也還是捨不得地收起牙齒輕含幾口便作罷。

 

「哈哈。」知琴狐又順著自己包容任性,也不逗弄太過地滿懷寵溺淺淺說道,「你亦是我親夫。」

 

一聽占雲巾此言,本安穩靠在對方肩上的琴狐,正欲直起身去看對方此刻面貌,卻一瞬受阻。

 

「別亂動,我可是要替你清潔了,琴狐小兵。」

 

語氣變化之快讓琴狐有些措手不及,可惜著竟未見得占雲巾說出此番話時面貌,但隨即轉念想——

 

又有何妨呢?反正他們婚結已成,來日方長。

 

《未完待續》

 

─────碎碎唸仍舊是碎碎唸─────

 

春日宴,

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

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

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馮延巳的長命女‧春日宴。

 

雖然這篇故事中的季節因上篇的梧桐花開而定在夏季,但我覺得那三願真的很適合用在鹿狐拜堂時用,於是就借用古人之智慧才學了,看完這整闋詞,也就不難明白為啥琴狐想要逗弄鹿巾卻把自己搭進去,之後又說鹿巾作弊了!!

 

這邊不得不說那宴客菜,是之前看道友在噗浪說起八里的痛風餐,因為我有跟著家人去吃過,所以和道友聊了起來,寫的時候忽然想到鹿狐的宴客菜就該是這樣子啊,畢竟還有龍首的慷慨餽贈!!

 

有興趣這痛風餐到底長什麼樣子的話,可以搜尋網站來看看照片,真的很澎湃!!!

 

然後覺得以琴狐個性,傳統喜宴流程真是太折騰他,而且高堂不在,他們又為長輩,這拜高堂就合在天地裡便好,這一眾賓客彼此間的互動,必須說我盡力了 Q_Q

 

從來沒寫這麼多人,寫的時候戰戰兢兢一直在想他們會不會這樣說呢?寫完又整個虛脫,雖然成品還是脫離不了OOC,但很高興有這麼多人一起同樂同歡,寫得我都好想跳進去一同參加喜宴大吃一頓了 XDD(

 

最後要說的是,鹿狐在我心裡,其實他們同為男人,所以也就沒有誰為夫誰為妻的問題,若真要寫到成婚,他們就是彼此的親夫,那麼自然一切平等,一齊款待賓客,一同進退。

 

就先說到這邊啦!!謝謝堅持著看了這長篇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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