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寫在前頭】

 

中秋佳節已至,以此文念著占雲巾與琴狐,向他們說句中秋節快樂。更祝有緣看見此文的大家佳節愉快、心想事成。

─────以下正文─────

 

「啊——信咪,借過借過!敝人要去挖竹筍了!」

 

「喝!」剛穿過垂花門,一邊走著一邊在腦中設想剛才收到那張急件工單該如何設計鍛造的江南春信,方有感異狀抬了頭就瞧見琴狐飛也似的衝了過來。他趕忙往旁一讓,有些受到驚嚇地看著琴狐經過身旁時對他咧嘴一笑,向他道了謝後直往外而去。

 

「哈,信君,今日怎不見恐龍妹與你一同過來?」占雲巾朝琴狐跑得沒了蹤影的方向暖笑著莫可奈何,凝視片刻,終是在江南春信於他面前踏定時回過神來。看著江南春信盯著他笑得一臉詭譎,占雲巾自是了然這人的意思為何,倒是無有尷尬地輕笑一聲,就著所見狀況問起問題。

 

江南春信本想藉著如此良機調侃占雲巾一二,可如今這人這麼坦然地不以為忤,他倒覺得這也是挺正常的——畢竟這兩個人情深得天地皆知,在他們這群朋友裡,早已習慣也見多次,還真沒什麼好羞赧的。

 

這般想著,江南春信便也收了調侃的心思,道,「這幾日工單多又有急件,我們在天下一品忙得不可開交,恐龍妹還在幫我準備待會要鍛冶的材料呢!明日便是中秋,我和恐龍妹就不過來啦,順帶說雪鷺和你們那小學弟帶著龜忘年出外遊歷去了,說什麼今年過節要在外頭過個不一樣的中秋佳節,所以也不過來了。今年就統一由小師我向你倆提前道個中秋賀啊,預祝佳節愉快。」才說完,江南春信便對著占雲巾裝模作樣地拱手作揖,末了看著竟然同他一樣作揖回禮於他的占雲巾,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想這人當年初識時是個怎樣的拘謹性子,後來相處久了,從朋友當成了摯友,一路看著這人每每給他的略有不同之感,尤其在遇上琴狐之後,總覺得又柔和些許;而今這兩人在一起那麼久了,朝夕相對形影不離,這頭梅花鹿似乎也染上了些狐狸性情,竟跟著他這麼裝模作樣起來了。

 

這般想著想著,不禁想起自己當年的真知灼見,江南春信直嘆自己真是眼光精準,一邊想著臉上笑容便多了些緬懷之感。占雲巾看著這人模樣,也猜得他這位摯友大概是想起了些過去事,便不相擾,他轉身在木製的大圓桌上繼續手邊的事情。

 

江南春信方才進門被琴狐一嚇又被占雲巾挑起了八卦魂,再進而想到被託付的事情,更是因此察覺了占雲巾又一次帶給他的不同以往之感,忍不住想了許多事,也就沒去注意這前庭裡多了什麼,自然連占雲巾所做何事也沒去看清;如今一切皆穩,他倒是注意到了占雲巾在做的事情,忍不住好奇心起地問,「喲!過個中秋就如此大費周章,這不是天燈嗎?不用想也知是琴狐的主意,可是怎麼才三個呢?加你妹妹、妹婿和風雲兒那三個,怕是不夠吧?喔!是了,該是一家一個燈吧?」

 

好奇地翻動占雲巾已做好的天燈樣式,江南春信一邊猜測地說著,卻是在看到天燈上每一面邊角所繪樣式後,不禁咦了一聲,更問,「怎麼這兩天燈每面都畫上了狐狸?而且看起來一模一樣啊,只是這隻狐狸身旁畫得是綠竹,另一隻卻是蝴蝶。」話說完,江南春信有些困惑地抬起頭來看著占雲巾。

 

正在將最後一個天燈做收尾動作的占雲巾,聽得江南春信問話並不朝人看過去,只道,「日前我與琴狐在小鎮上採買中秋應節之物,於同時刻,我倆各自收到了封飛信。」

 

「同時?這麼剛好!各是誰寫的啊?」

 

「我的是甥兒所寫,邀我與琴狐同他們及小妹、妹婿一起乘船去海外過節。」

 

「咦?這不是很好嗎?你們一家可以好好聚聚,怎麼不去?」

 

「琴狐收到的信,是他小弟寄來的。」並不回了江南春信問題,只將要訴的事情說完,占雲巾頗為滿意地看著自己手上這個已是完成的天燈,左右檢查了一遍後將其與另兩個天燈放在一處。

 

「狐咪小弟?不就是琴心嘛!之前聽聞風雲兒說,靖玄事畢後琴心帶著秋水與澡雪回靖玄島閉關修練更休養生息去了,所以才會錯過你倆婚結。哇!這樣想來,他們兩兄弟可說是狐咪今生第一次見啊!」聽得是琴狐小弟,江南春信便在心中過了一遍靖玄事後的事情,這才發現這兩個以往感情很是要好的兄弟竟已如此久未見,內心不禁起了一陣感慨,他續說道,「想來狐咪收到弟弟的信一定很是高興。咦!該不會琴心中秋要來,所以你……」沒有再說下去,但看著占雲巾含著暖笑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事情定如他所料。

 

占雲巾這個人啊,唯有在琴狐很是高興而他也跟著高興時才會顯露這樣表情。

 

「琴狐本想那就兩家人一同去往海外,熱鬧熱鬧也好。」

 

「對啊,這樣人多,你還可約上道澄和小水仙,不是正好嗎?」

 

「確實挺好,只不過我想或許琴心此番前來會想多看看他兄長居住的地方、多瞭解些琴狐平日生活的情況,且他兩兄弟也許久未見,該有許多話想說。」

 

「哦!我懂你這梅花鹿在想什麼了,想讓狐咪這極為重視的弟弟放心把狐咪交託你,免得哪日來和你搶人,對吧?」

 

「哈,信君此言差矣。」

 

「那你倒說說,小師我哪裡說錯了?」

 

「琴狐離不得我。」

 

「我說你這也太有自信……

 

「因我也離不得琴狐。」

 

「……」還想出言調侃占雲巾這話說得太滿,卻在占雲巾又說出下一句話時,江南春信剎時懂了那話中之意。占雲巾言下之意便是琴心若哪日真要帶得人走也是可以,只是這一帶是兩個人,他倆彼此相離不得,是絕沒有分開的道理。

 

「哈,信君此來也正好,我與琴狐早晨做了些糕點、小食,本就有打算備成中秋禮送去天下一品,如今還請信君稍待片刻。」占雲巾話說完他一抬手朝迴轉百味處比著有請動作。

 

江南春信隨占雲巾手勢看向迴轉百味上那還有熱氣騰騰冒出的茶海,有些欣喜地靠過去,「哈,這一陣子事忙,真是少有機會喝到你親手泡的茶啊,小師我這趟真是來對了」腦中過著的是往日喝占雲巾所泡的茶,那茶味是如何美妙,江南春信才靠近迴轉百味便自動自發地替自己倒了杯茶,端起茶杯就喝。

 

可茶才一入口,他便怔愣住,待回過神有些疑惑地朝占雲巾看過去,就見對方有些無奈又有些忍笑地看著他。

 

「這茶……

 

「自歸於院落後,除那次在去往北域的帆船上外,我便從未讓琴狐泡過茶,那日他接得琴心來信便說要把泡茶技術再練練。」

 

「所以……

 

「這茶海裡的茶是琴狐方才練習所泡,他……加了一些蜂蜜。」

 

「這甜度豈止一些……好啊!鹿咪,該不會你和狐咪合起來捉弄我吧?」

 

「耶——信君可是誤會鹿巾了,方才不過是想請信君先坐,而我來為摯友再重新泡上一壺茶。」

 

「哼,這還差不多。」

 

占雲巾話方說完便也提取燒水壺再往茶壺裡沖,落蓋,一連串動作後茶便泡好,他為江南春信倒上一杯茶,便也請人自且悠閒地候上一段時間,而他往廚房去。

 

這人才去往廚房沒多久,江南春信悠哉悠哉喝著茶,喝完又給自己再倒上一杯,才要舉杯再喝忽感背後動靜,他回頭看,「咦!狐咪,你不是說要去挖竹筍嗎,怎麼一去竹林就換了套衣服回來?這跑去最近的市集也沒這麼快。」江南春信雖有些疑惑但也沒想太多,他從茶盤上取了個空茶杯安在桌面,手一伸便拿了那只裝有琴狐所泡之茶的茶海,倒了一杯對來人招招手說,「來來來,從外而回先喝茶再說,不過我說狐咪你泡這茶加得蜂蜜也太多,琴心真會喜歡嗎?但想你倆是兄弟,該不會都嗜甜吧?」

 

雖江南春信的話仍持續,但這人似乎毫無所覺地任對方一言一語說著,他的眼只仔細看著這處庭院,彷彿每一磚瓦皆要看透般地仔細;直到江南春信說起是琴狐泡的茶才有所動,他看著安在桌面上的那杯茶,快步靠近卻又小心地將茶端在手中,細緻地抿上一口,這一口便也停不下來──雖茶受術法固溫還仍熱燙,但他好似渾然無所覺地喝著,喝了一杯又為自己再倒上一杯,再飲。

 

「呃……我說狐咪啊,別喝那麼急,茶還熱著,怎麼你才去竹林挖竹筍沒多久就那麼渴嗎?」江南春信邊說邊覺得今天的琴狐怎感覺有些古怪,正想要人茶別喝了去廚房讓占雲巾為他盛些涼湯,話還未說出,手才按上對方端著茶杯的手,就見那人向他看了過來。

 

眸光亮漾,有晶瑩在眼眶中倔強。

 

「是琴狐泡的茶……」

 

「呃?你不就是狐……咦?你、你、你……」咦了聲你了半天還說不出來,正要脫口而出,江南春信連忙摀起嘴,他眨了眨眼看著來者滾在眼角硬是不落下的淚,思索半會又朝迴廊上往廚房方向看了眼再瞥回去,禁不住竊竊笑了一下。他鬆手示意對方先把手上那杯茶喝完,待得人將茶飲完放下茶杯,江南春信不由分說地將人往院落外拖,更在其耳邊輕聲細語一陣。

 

就見這人聽了江南春信說的話後,雖初始有些疑惑但又在對方循循善誘著什麼時點了點頭,道了多謝便往竹林深處去。

 

目送那人走著走著受竹枝交錯紛疊掩得再見不到身影,江南春信才懷著極好心情往門內進,步履緩慢慵懶地一點工單緊壓進度快趕不完的緊張感都沒有。他如同那人還未來時坐於石椅上,拿起方才還未喝完的茶繼續喝著,更還不忘把方才被動過的那個茶杯翻了過來再安回茶盤上。

 

而在江南春信將一切事情全數做完後,占雲巾才提著提盒緩緩從廚房走出,對於方才發生過的事情一無所覺,「讓信君久等。」說著久等,占雲巾便將提盒置於江南春信面前桌上,「信君可要看看有哪些吃食不合心意,鹿巾可立即更換。」

 

江南春信看著這個比他那工具箱要大上許多的三層木製提盒,不用看也知道裡面吃食定是裝得滿滿當當,但也知占雲巾這人定會把那些吃食排置得井然有序。他聞著自木盒中散發而出的各種美食甜香已是垂涎欲滴,當場打開來看也不是不可以,但江南春信想著時間已是差不多,待會場面還是留待他們自己應對,他啊,來日再來打聽打聽就好。

 

思及此,江南春信只起身將提盒化去,「哈哈,鹿咪和狐咪親手烹調的吃食怎麼會有不合意的?謝……喔喔!還有香魚!」才要說謝就見占雲巾化出了數條北海香魚遞了過來,江南春信心想果然這人就是面面俱到,真要照顧起人來哪個都不會漏下,「鹿咪果然是鹿咪,準備了我和恐龍妹的份也沒忘喵咪。」

 

「這自是該然。」

 

「哈哈,那我先回天下一品啦。」一抬手也將北海香魚化去,怎麼悠哉地來就怎麼悠哉地離開,「替我也跟狐咪道謝啊!等我們忙完再過來叨擾你們數日。」

 

「我會與琴狐說的,哪日你們若要過來,或許雪鷺一行也已回返四皓方庭。」

 

「知道,到時會幫你去接龜忘年的。」

 

「哈,那便多謝信君。」

 

「好說好說,小師我回去啦。」說著回去便也不再耽擱地往門外去,直到他於大門外看見有兩人縮在厚重的門板邊,其中一人對他揮揮手算是道別,江南春信看了看門內又看了看那兩人,手伸出袖袍些許也揮了揮手,兀自忍笑地就往竹林小徑去。

 

看著江南春信走遠,一人站了起來推了推身旁那人,示意他往院落中去。被推的那人有些無奈有些緊張,卻也沒想退縮地鎮了下心緒便進門往前院走去。

 

前院裡,占雲巾收拾好江南春信喝過的茶杯,正於圓桌旁再一次將那三個天燈細細檢查起,眼角忽有身影由遠而來,瞥著那裝扮該是泡完茶便嚷著要去竹林挖竹筍急忙忙往外衝的琴狐,他正要開口喚,卻一瞬頓住地轉身看著來者。

 

「……」不必太過細看,在心裡過了些思緒,占雲巾轉身往迴轉百味去。他的眼在茶盤上幾個翻蓋著的茶杯間流連,見著一茶杯杯緣有濕潤痕跡,便將其拿起擺放在桌面上,又拿取了一個茶杯擺在旁邊再將茶海也放在一塊,開口道,「你大哥呢?記得等等與他去淨洗時,得看著他把狐狸爪子裡的泥土全洗乾淨了。」

 

語末,占雲巾轉身對著始終無有回應的那人一笑,「琴心,許久不見,琴狐很是思念你,不過,或許他已與你說過了。」邊說著邊往外看去,果不其然在垂花門柱旁看見有人半探個腦袋,作著惡作劇被揭穿的不甘模樣。

 

「鹿大哥,確實許久不見,近來可好?」既被識破了,琴心便也規規矩矩地和占雲巾問起好來,更也隨著占雲巾的視線往外看去,看著此刻正穿著他的衣服、作著他的裝扮,一臉氣鼓鼓地朝著他們走來的琴狐,「結果馬上就被鹿大哥看穿了,琴狐。」

 

「沒禮貌,要叫大哥。」聽著自家小弟只喊占雲巾為鹿大哥卻喚著自己的名,雖在竹林裡已糾正過,但琴狐仍舊不厭其煩地再行糾正,更伸指往琴心額間彈去。

 

「嘖,誰叫你不聽話,出了事情也不叫我,害我們隔了那麼久才見面!還有,早說過我已經是大人了,別動不動彈我額頭。」一通責備完,更朝琴狐輕哼一聲,那句大哥卻怎麼樣都不肯喚出。

 

「你、你、你……」

 

「怎麼樣?」

 

「為兄確實有錯,但那也是因為……」

 

「不聽。」

 

「欸,小弟……」

 

「哼。」

 

琴狐看著自家小弟作著他往常裝束,那與他甚是相像的臉孔看得出怒氣騰騰,琴狐瞬間體會到了以往占雲巾對上故作生氣的他時是怎樣的心情。他有些沒底氣地朝占雲巾看過去,沒有意料中的戲謔,看見的是占雲巾眼含疼惜地湊近身旁往他臉上輕啄一吻便退開,再走至琴心面前,與其對視一眼便拍了拍對方肩膀。

 

「迴轉百味上的茶皆正熱著,我去廚房備茶點和一些吃食。琴狐,你們倆滿身的土泥該好生清洗,琴心,與你大哥一同去沐浴吧。」占雲巾話說完也不等人說好與不好,越過兩人往迴廊去。

 

占雲巾才拍了琴心肩膀,琴狐便笑咪咪地看著占雲巾離去的背影,看著人走上迴廊,琴狐忽然想起什麼地大喊,「鹿巾——敝人剛挖的竹筍和工具還在……」話未說完便見占雲巾一揚手,有術法湧動光影化散在垂花門外。

 

占雲巾回頭朝琴狐泛滿暖意地一笑,也就毋須再多交代什麼,他順著廊道拐過彎直往廚房而去。琴狐的視線始終跟隨,直到占雲巾身影隱在迴廊轉角處,他才又看向這個方才還與自己鬥嘴的小弟。

 

渾忘了兩人還未吵得結果,琴狐拉起琴心的手,就往浴室方向邁步而走,「走吧,走吧,如果不照那個占占自喜的話做,他可是會生氣的。」

 

「鹿大哥常對你生氣?」

 

「對啊!你不知道他脾氣多大!」為求製造話語真實性,琴狐擺起了委屈姿態朝著琴心作出一臉哀怨。

 

「……」看著琴狐模樣,琴心立即不給面子地翻起了大白眼,「造謠。」

 

「你說什麼!」琴狐一聽,二話不說地又伸手彈了琴心額頭,「舒龍琴心,你是敝人親小弟,怎麼可以偏幫鹿巾,你、你不公正。」

 

「琴狐……」看著好似真的很生氣的琴狐,琴心忽然不再言語,定定地看著對方緩緩呼出了一口氣,他道,「你這方法真的很幼稚。」那語氣裡,有一點點欣慰一絲絲放心一些些交付。

 

「哈。」琴狐聽得琴心這樣說,也不惱,更瞬收了劍拔弩張的態勢,他笑了出聲不再多說上什麼地帶著琴心進了浴室。

 

兄弟倆好似回到孩提時代般,替彼此搓洗身體洗著洗著竟打鬧了起來。裝飾、衣裳早卸,洗淨後柔白光亮的髮隨他們的動作恣意揮灑,兩人周身有水珠點點飛濺,兩個極為相似的容顏,那臉上的笑盡顯放鬆、暢快。

 

打鬧過一陣,那笑聲還有那盆罐傾倒聲傳出了浴室,為兩人備妥衣物前來的占雲巾,聽見笑鬧聲也知浴室裡的兩人在做著什麼。他手一揚,本安在手上的兩套衣物自且化去,再現於浴室裡那靠近門邊的長椅上。

 

占雲巾立在前院,運以真氣傳音入了浴室。

 

「琴狐,秋已入寒,莫玩得太過。琴心亦同。」話說完他立在原處,靜待。

 

「好噠,我帶小弟在浴池裡了。」雖是忽來之語但琴狐似是早有所候,占雲巾的聲音才一響起,琴狐隨即反應地在琴心未察之時施以手法扣住對方手腕,帶著人溜進浴池,再運以真氣傳音往外回應。

 

片刻後,皆未再有占雲巾的話語傳來,琴狐舒舒服服地仰靠在池壁,看著天花板上流雲溢動更有天色作變。琴狐想起占雲巾這一路陪他護他,雖時常逮著機會就捉弄起他來,但從來他的要求只要無傷身心,占雲巾從未有不應允的時候。

 

就拿這片凝術天彩來說,也是他某次覺得如此單純泡著湯浴實在無趣得緊,凝眉瞧了天花板許久,當時占雲巾在一旁無有言語甚至連眼睛都未必轉過來瞧他,可隔日他一進浴室就看見這片以術法映照天空即時變換的景致。

 

「看來這世上要說有誰能制住你的躁動,也唯有鹿大哥了。」琴心在一旁看著琴狐那漾著恬靜的笑容心裡也跟著高興了起來,但他掩起高興刻意提起方才某人在叮嚀一起時的立即反應。想當年琴狐還未去湯問夢澤時,面對自己救命恩人的話語,他這大哥還會疑問個一兩句才乖乖照做,可如今吶……

 

「嘖,怎麼你跟雪鷺都說一樣的話呢?我們這是彼此尊重!」

 

「原來如此。」

 

「舒龍琴心!」

 

「哈哈,好好泡澡吧,舒龍琴狐。」

 

「你、你、你……要叫大哥!」

 

「琴狐。」

 

「你──真是……」雖語帶忿忿,可琴狐看著琴心喊他名字時,那臉上表情盡是當年與他在靖玄島竹林裡話別時,喊他大哥的神情,琴狐便知他這小弟真是一點都沒變,一樣的刀子嘴豆腐心、一樣的讓他引以為傲,「敝人曾聽風雲兒講起你在靖玄事變裡所行的種種事蹟,琴心,你一直是為兄的驕傲,但能見你平安無事在我眼前,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邊說著話邊放鬆起方才吵嚷時抬起的身體,又靠回池壁,他並不向琴心看過去,只仰頭凝望此刻天際受雲層遮掩只稍露了些日光的景色。

 

「……大哥。」琴狐的話他聽在耳裡入了心間,想那時在武林奔走除要冷靜判斷勢態之外,處在八方皆危的環境裡,他常常事情完了才意識到方才是處在何種險境,或許只頃刻之差便命喪黃泉,而今他還能與兄長安然在此相處,確實世間事再沒比這個更為重要的了。

 

聽聞他這小弟終於喚了大哥也不轉頭看,琴狐只將身體輕輕靠去,琴心見他動作也靠了過來,他們頭倚著頭,兩兄弟一同仰望風起雲動和那日陽雖只顯露出稀微卻也驅走黑暗照耀了這個世間。

 

「小弟,以後多來竹林院落走走。」

 

「哈,你就不怕鹿大哥吃醋?」

 

「他不會。」

 

「我說大哥你這是對鹿大哥太有信心,還是覺得自己在鹿大哥心中並不重要?你這樣……」聽琴狐所言,琴心有些不敢苟同地挑眉偏頭看著對方,心中已經暗自覺得他這大哥的想法要不得,正要開口說幾句卻在聽得琴狐回話後頓住。

 

「因為他最懂我……」話語未完,琴狐終是側首也向琴心看過去,暖暖笑起,續說道,「而我也最懂他。」

 

琴心不由得眨了眨眼,覺得琴狐這樣的笑容有些刺眼,卻也讓他在來此院落前一直有的擔心至此安放了些許。當初跟隨兄長練武的日子裡,他亦曾見過占雲巾幾次,就那幾次的印象裡,雖知兩人在互動間有著非同一般的默契更有情愫淺動,但他始終還是有些不太放心;直到後來去了麒麟閣見到兄長留給他與二哥的數封信,那最後的一封信,是琴狐與占雲巾合寫,信中對他諸多寬慰、期許,更有待來日再會,看著再會又見琴狐信中所言來龍去脈,他才覺得或許兄長能得占雲巾相伴是天底下最好的安排。

 

但未真的見到人,未親自感受前,一切還是未定。

 

而今,他或許真的可以放心了。

 

他們相視一笑,並不再多說什麼,只又同轉視線看向凝術天彩,靜默。

 

當他們差點在浴池裡睡著,占雲巾的真氣傳音適時地傳了進來,喚醒兩人幾欲昏睡的神智。琴狐對琴心吐了吐舌便也不耽擱地拉著琴心出了浴池,彼此擦拭一番穿了衣服,頂著還有些濡濕的髮出了浴室,迎面便各有一條擦髮棉巾覆在臉上。

 

琴心才把遮阻視線的的巾布撩開,便見到占雲巾已在琴狐身旁替他將棉巾調整好位置,攬著人正等候著。

 

「琴心,我們去迴轉百味那。」琴狐說完便去拉琴心的手,回頭朝占雲巾一笑,便隨著占雲巾的步伐往迴轉百味去。

 

迴轉百味旁已架起一炭盆,有點點火星燃焰,縷縷輕煙間梅桃二香交融,馥郁悠遠。

 

琴狐讓琴心坐在較靠近炭盆的石椅上,而他坐在一旁,抓著擦髮巾替琴心擦拭起頭髮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可以……

 

「不可以,這是身為兄長的權利。」

 

「怎麼覺得多年不見,你比往日還要霸道啊?」

 

「嗯?有嗎?那大概是被某人傳染的。」琴狐話才說完,一臉別有意味地往正為他擦拭頭髮的占雲巾看去。

 

占雲巾聞言又見琴狐轉頭看了過來,他伸手一刮對方鼻子,再復了擦拭動作。

 

「琴狐,今早挖回的竹筍我已處理好做了幾樣菜食更燉了熱湯,你與琴心方沐浴完,這時候喝正好。」強行轉了話題,才說完,占雲巾手一揚,那迴轉百味上便有數盤小碟裝著各式以竹筍作成的菜餚,更有一盅盅湯品,皆循著軌道緩慢迴旋。

 

「鹿巾!」琴狐雙眼透著欣喜地看著迴轉百味上一切擺置又回頭去看占雲巾,心裡有感動紛湧。

 

方接得琴心來信時,他便慶幸這人真是選對時間來了,竹林裡所產鮮筍向來比起他處又更多了幾分清甜,他始終想著要讓琴心也嚐嚐,卻是因對方還在閉關而沒有機會。眼看著產季快過,再晚一個月可能連竹筍的影子都要見不到了,雖這時的竹筍沒有兩三個月前的味美,但凡事先求有再求好,這第一次已經吃上了,來日要再抓人上竹林院落品嚐味美可有的是機會啊!

 

這也是為什麼一早他會急匆匆往竹林趕的原因,本要親自料理,可沒想在竹林深處挖著挖著,琴心卻是出現了還帶來江南春信的主意,當下被與小弟重逢的喜悅和這麼好玩的事情一攪,他連忙張起結界在竹林裡就和琴心換起了衣服。

 

在這之後他光顧著想和琴心多說上話也就忘了料理的事情,更沒想占雲巾不僅接手了還做到如此細緻;但也或者該說,琴狐下意識便知道占雲巾定會為了他做上這些事情,更會念著他的心情、想望為他周全,所以才會這麼有恃無恐地將事情放置。

 

琴狐雖只喊了他名字便未再說什麼,但占雲巾自是能從對方臉上表情知曉眼前這人心思如何。占雲巾伸手點了點琴狐嘴唇,道,「若是歡喜,那就快吃吧。」

 

「好噠。」嘴上應著還不夠,琴狐更是大力點著頭,他回過身在反覆確定琴心的頭髮已讓他擦乾後,以手指作梳替自家小弟梳理頭髮。

 

待兩人的頭髮皆復乾爽順柔,他們三人便在暮霞映天、燈火亮晃下吃起飯來,席間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往日事。雖鹿狐二人已在這數年間聽聞風雲兒眾人向他們說起琴心這趟在江湖行走的過往,但琴狐仍是不願放過地拉著琴心再述一遍,占雲巾更也在一旁附和著,琴心便也無有顧忌地將他那段靖玄事說了個完整詳盡。

 

琴狐在聽聞時,屢屢驚呼更見眉間逐漸緊凝,竟是再動不起碗筷。占雲巾見狀便也輕巧地替琴狐將碗筷收走放回桌面,而他輕靠上去卻也不擁著人,讓胸膛溫暖貼在琴狐後背。

 

雖未轉頭去看,但琴狐自是能體會占雲巾用意,於是他稍稍放鬆自己,軟了些身體地更靠在占雲巾身上,透過熱度傳遞穩著他隨琴心的故事而漸起的種種情緒。

 

琴心說完後,忽然往琴狐靠了過去,手一伸便去彈琴狐額頭。

 

「哎唷,小弟你彈我額頭做什麼?」

 

「自然是叫你別隨便自責,以往你教導我的可是忘了?蓬瀛小三仙那些修練的模式你可是沒少拿來訓練我,甚至還更狠呢,你可別忘了。」琴心邊說著邊連連戳起琴狐額頭,不過卻也看在一旁的某人應該會心疼的分上收斂了些力道。

 

「那也是因為……

 

「知道。」

 

琴狐聽得琴心抱怨,正要說著什麼辯駁,但琴心卻是兩手一拍,拍上琴狐臉頰用了一點力地捂著,「所以你訓練我的那些,在後來我為靖玄事行走江湖時都派上用場了。大哥,你人雖不在,但你教我的始終陪著我,在這裡和這裡陪著,大哥,你知道嗎?」說著這裡,琴心一手抬起比了比頭再按上心口,說得無比認真。

 

「小弟……」為著琴心的話,琴狐內心澎湃不已,長年來積壓在心上的愧疚、自責終是一點點輕輕化開,或許還不到全然釋懷的時候,但有著琴心的話,便足夠支撐他再堅定想望,他開口道,「琴心,二弟的事情……

 

「我知道,等十甲子一至,我會處理,你們……

 

「琴心」知道他這小弟想說什麼,琴狐立即喚了名更搖搖頭道,「屆時,敝人不會阻你參與營救二弟的事情,而我和鹿巾也必會一起。」

 

「可大哥,鹿大哥他……

 

「鹿巾是我夫君,我們無論生死都不會再分開;而你,琴心,你是我極為重要的手足,我不會讓自己有任何機會失去你。小弟,我們是一家人,而這是家事。」

 

「大哥……」看著琴狐字句皆重地說著,琴心看向占雲巾,見對方發現他的視線亦轉頭過來看他,從那朱青雙瞳中瞧見堅決與無可動搖,琴心再看回琴狐,在心中感受著兩人生死與共的決心,他點了點頭道,「沒錯,這是家事,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救二哥。」

 

「嗯!」見琴心終是同意,鹿狐二人皆鬆了一口氣,琴狐更大聲地應和著琴心的話。

 

隨著這一聲應,三人看著彼此,不約而同笑出聲,這笑中有著許多許多情緒——掛念、期盼、堅守、不棄……

 

笑過一陣後,終是在占雲巾鎮下心緒來說了些話緩了氣氛,飯席便也再續。直到他們在各種話題間持續不斷地將迴轉百味上的飯菜一掃而空,更也各擔其責地收拾起東西來。

 

占雲巾將前庭的紛亂細細整理過一遍,更把早晨做著的那三盞天燈先收回正房裡,在庭院的清掃皆已完成下,滅了炭盆裡的火;而這時琴狐與琴心也將碗盤帶往廚房,在笑鬧間清洗完畢,更稍稍整理了因他們打鬧又再一片凌亂的廚房。

 

兩人站在廚房門前皆有些心虛地吐了舌,看著這個勉強讓他們回復原狀的廚房,再不敢踏進,齊齊轉過身踏上迴廊往前庭尋占雲巾去了。

 

夜已漸深,琴狐有些猶豫地跟在占雲巾身邊引著琴心往廂房走去,壓下想轉頭看著兩人的心思隨占雲巾在房門前站定,他們之間,一時皆無話。

 

奔波幾日,到了竹林院落後又與兄長起了鬧騰,幾乎可說是無有休息過,到這時候,琴心再能堅持,那身心也隨著他的放鬆與放心逐漸感覺到疲累。他更想著自己這一來,他這大哥就陪了一日,雖說難得如此,想占雲巾也不會太為介意,可往後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常來常往的,總不能每每一到就把人霸佔著,這怎麼想都說不過去。

 

於是為免以後真習慣成自然,琴心便放任自己打起呵欠說著話,「哎,那麼我進房去睡了。大哥、鹿大哥,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琴心話說完才要抬步就見琴狐張嘴欲說什麼卻又忍住,倒是占雲巾先說上話。

 

「且慢。」占雲巾見話一說出,琴狐與琴心皆轉頭看了過來,他看向琴狐,手撫上對方臉頰,柔了幾個音調地說著話,「琴狐,琴心長途跋涉這一趟,你們兄弟倆該趁這些時日好好聚聚,多敘上些話也是好的。」

 

「鹿巾,可是……

 

「我無事,莫忘了你我相處所求的是什麼。」

 

「我一直都記著的。」

 

「記著便好。」占雲巾撫在琴狐臉上的手緩緩下移到嘴唇,輕輕摩挲一陣便也放開,他轉頭看向琴心,「你的兄長夜半總有把被子踢開的壞習慣,幫我……

 

正要交代琴心幫忙多留意,卻看見兩兄弟突然一臉乖巧你看我我看你的模樣,不用說下去他大概也知道狀況為何了,便也轉著話語交代起來,「那麼記得睡前施上恆定之術,以免夜裡忽起寒意。」

 

「我會的,鹿大哥放心。」

 

「鹿巾,你放心,敝人會好好照顧自己噠,明天一定給你看見生龍活虎的舒龍琴狐!你……你也要早點休息,不要看書看得太晚……

 

「哈,我知曉,你們快進房吧,我回房了。」話說完,對著琴狐再一笑起給予寬慰,占雲巾便也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往正房而去。

 

琴心隨琴狐在迴廊上待著,他看著自家大哥明明方才相處過且明日還會見,卻依舊依依不捨地看著占雲巾的背影,直到對方進了房間關上門才將視線移開。他正要開口安慰更讓人不用相陪,琴狐卻是先一步開口,拉起他的手就往房裡去。

 

「這麼晚了,我們也快睡吧,抓緊時間,還可以在睡前多聊上幾句呢!」

 

「又不是在跑任務,雖說時間是寶貴,但現在可是要好好休息安歇的時候,什麼抓緊時間!」

 

「噫——小弟,你實在是越來越會拿話懟我了,和兄長該有的禮貌呢?」

 

「被一隻狐狸帶沒了。」

 

「你……

 

「哈哈,大哥,我們睡吧,我好睏。」

 

本欲再瞎鬧一陣,但看著琴心真是有那麼幾分疲累,琴狐便也不堅持,兩個人吹熄燈火安躺上床。雖是說著困倦,可他們一沾上床這話匣子竟又開了,這次換琴狐為他說著與占雲巾自轉生後遇上的種種事情,琴心更時不時插上嘴評論幾句。

 

說著說著,琴心漸漸安靜了下來,呼吸平緩,似是已睡過去,琴狐見狀便也不再往下說,輕輕對著琴心道了聲晚安便也閉眸靜待睡意來襲。可一刻、三刻、半時辰過去,琴狐無奈地發現他竟是睡不著,又不想翻來覆去惹琴心睡不安穩,只好繃緊身體,心裡嘆著大概只能等天亮了。

 

或許是在睡夢中有感身旁人僵直成了一塊木頭實在有礙他休息,琴心一個翻身竟是抬腳將琴狐踹下了床鋪。

 

「唔——」莫名其妙被踢下床,落地前刻還想著不要吵醒琴心,趕忙摀著嘴阻了自己發出聲響。琴狐揉揉自己跌疼的屁股站了起來正要往床上爬去,就聽見本應該睡著的人說了話。

 

「笨大哥,我以後會常來的,你今日已經陪我很久了。」

 

「可是……

 

「大哥,鹿大哥比我更需要你,說不定他現在也沒睡呢。鹿大哥就算了,他是你要管的人,可你別來禍害我,我好睏。」

 

「你啊,說這什麼話?」

 

「自然是大實話!大哥,我還要住好幾天呢,難道你天天都要這樣不睡覺陪我嗎?你捨得鹿大哥也和你一樣?」

 

「……自然是捨不得。」

 

「噗,大哥你也太誠實,不過這就對啦,捨不得就快回去睡吧。」

 

「對小弟你當然沒什麼好隱瞞的,那敝人就回去睡,你好好休息別想太多,明日還有事情要做呢!」

 

「哈,會想太多的是你。」

 

「嘖!你真是越來越會回嘴了,好啦,不跟你計較。」

 

說著不計較,琴狐也不再堅持地往門口走去,在開門前回頭看著琴心似乎又睡了過去,便也覺得這樣也挺好,反正兄弟倆往後要相處多得是機會和時間。這般想著,琴狐輕輕地開了門,跨出門外再回身將門輕輕關上,隔著門板說了話。

 

「臭小弟……謝謝你終於來看我了,好好睡吧。」

 

而在琴狐說完話正要轉身離去時,有句話從房內帶點哽咽地飄了出來。

 

「笨大哥,謝謝你那麼努力地回來,以後不要再把自己的命弄丟了,也幫我謝謝鹿大哥。」

 

琴狐聽著話,即使知道琴心看不見,他還是點了點頭,不再回應地走在迴廊往正房去。房裡琴心眼仍閉,眼角凝有珠淚,但臉上卻是無盡喜悅——幸好一切都還有機會。

 

這方琴狐也為著手足還能再聚而歡喜,他方抬頭看,恰好看見正房裡的燈火剛剛消隱。雖這世他行偵探這業的時日未有前世久,但善察周圍狀況的敏銳度還是在的,方才燈火滅熄後隨之傳來的是物品飛掠及碰擊聲,更有極輕的書頁翻動聲,這一綜合而觀,琴狐臉上笑意更盛,躡手躡腳斂去聲響來到正房門前。

 

琴狐無聲緩緩地將門拉開閃身而進,關門上鎖的動作做來輕巧嫻熟。他摸黑越過廳堂往臥室去,這短短一路他施起步法走來可謂行雲流水、悄無聲息,一個轉瞬便來到臥室要往床上撲。

 

「大驚喜——哇!」人還在半空便耐不住地出聲,可喜字才落琴狐竟是人沒撲著,反被占雲巾一個錯位壓在身下。

 

「怎麼回來了?」雖面上力持鎮定,但占雲巾那略微高揚的語調卻洩漏了他的心思。

 

「嘿,自然是回來陪你,免得某人太想我睡不著。」邊說著話,琴狐伸指捲了占雲巾垂在他臉上的頭髮拉拉扯扯地玩了起來。

 

「那琴心呢?你不是想多陪陪小弟嗎?」

 

「琴心睡著了,而且是他要敝人回來的,還讓敝人謝謝你。」為著占雲巾不反駁他的想念一說更為眉開眼笑,琴狐放了手中髮絲自由,推了推占雲巾讓其側躺著,而他熟門熟路地拉了對方手臂出來頭就靠了上去,整個人窩進占雲巾懷裡。

 

「哈!若要說謝,也該是我謝你。」隨琴狐動作,占雲巾更調整好姿勢讓琴狐在他懷間能窩得更為舒服,對著琴心的那句謝,他不用問是為何而謝,心中早也明白一二。說話的同時,占雲巾摟在琴狐背後的手攀上了懷中人的後腦勺,輕扣住,他湊近琴狐耳邊,緩緩言說,「謝你當年這一路的相陪。」

 

其實回歸後的這許多許多年,他們早已謝過彼此無數次,但每有事由,又忍不住再謝上一次。

 

「明明就是我謝你才對,若不是你一路在我身旁讓我安心,我沒辦法獨自堅持。那時在天竅裡得破情關也是,是你的堅定和開導才讓我們有破關的機會,後來我倆轉世再見,你也一直都是這樣,鹿巾,謝謝你。」無法抬起頭來看那人表情,琴狐便也索性將臉埋入占雲巾胸膛。許是少了這一層的面對面,見不得對方表情,讓琴狐更為放開地說起一切。

 

「既然你我已彼此謝過,那麼這一回也就扯平如何?琴狐。」

 

「好啊!留待下回再續。」

 

「哈,你啊……

 

「鹿巾——」

 

「嗯?」

 

「敝人睏了,好想睡啊……

 

「嗯,睡吧,我陪著你。」

 

「好……

 

一字好後,正房內除了平穩呼息便也再未有一絲響動,不過須臾,兩個人便相伴著,入夢去了。

 

翌日一早。

 

琴狐先醒了過來,在占雲巾懷中滿足地滾了幾遍。那被影響睡眠的人本想既已醒了,或許先行準備早飯為好,卻是被琴狐壓回床鋪上。

 

「不可以,你起床的時間還沒到,不許起來。等等敝人要抓琴心去砍竹子,回來再煮早飯,我們煮好了你才可以離開床鋪。今天啊,你什麼事都不能做!」琴狐用著鄭重的語氣說完,語末更張牙舞爪了一番。

 

「琴狐……」看著琴狐這模樣,占雲巾又無奈又憐愛,喚了名也知這時候這人勸不得聽不進,索性順著壓制放軟身體在床上,他閉起眼睛,語氣透著慵懶,「那我便再好好誰上一覺,琴狐……

 

「嗯?」

 

「再陪我半個時辰可好?」

 

「嗯,這自是好的,我陪著你。」

 

「嗯……」回應著,占雲巾便也真放鬆心神隨著琴狐撫上他的髮一下一下,漸漸又睡了過去。

 

還未到半個時辰,即使這人睡熟了,琴狐收回手卻也依舊維持側坐在床畔的姿勢,看著占雲巾從來都只允他一人看見的,那毫無防備的睡顏。雖然很想伸手去那臉頰撫上一撫,但琴狐深知眼下這看似睡得毫無知覺的人,即便於睡夢中仍對他的一舉一動有所感知,他不願有所驚擾,便也只是靜靜地看著。

 

直到自前庭響起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那半個時辰早也過去良久,琴狐才俯下身在占雲巾耳邊彷彿呢喃般地低低說著話,更於耳畔一吻。說完話後,他直起身,看著占雲巾微微點了頭又再無動靜,他才離了床鋪往門外去。

 

中秋節共團圓,賞月夜,又怎可少了人間煙火氣?

 

自從與占雲巾在天下行遍時,看著鄉野村鎮間的人們偶有在共聚時升個炭火堆,在炭火旁架上數串整齊串好的生鮮食材,不時翻動更拿著刷子在食材上刷上自釀的醬汁。每每見之,皆讓琴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更有時在村民的熱情下跟著一起嚐上些許,食材鮮甜再加之醬料更也帶有甜味,要不是在別人地盤作客,他真想大快朵頤一番。

 

後來回到院落,琴狐不用怎麼開口,在每每需要慶祝節日或者占雲巾覺得這幾天的狐狸情緒有些低落時,總會在前院見著烤盆與各式正受料理的食材。一開始占雲巾為求給人驚喜,連去竹林砍竹子再分劈成小細枝皆是趁著琴狐外出時迅速而作;後來琴狐覺得這不動用武功單用手上柴刀再合以力氣與技巧的工活有趣極了,便也放話說下次占雲巾再撇開他去砍竹子,他烤肉也不吃了。

 

占雲巾無可奈何也只能順從,後來這驚喜也不用怎給,只要與琴狐說起去竹林砍竹子,這狐狸馬上兩眼發亮連聲應好更還一臉嘴饞,又哪裡還有鬱鬱寡歡的模樣?

 

於是在琴心來信後,兩人便也商議著中秋夜那天來個烤肉饗宴,本想著江南春信與恐龍妹並無外出遊訪的打算,可以一同聚聚;但既是已特地提前告知,那便表示江南春信手上正要打造的兵武定是十分重要的,思及此,即使如琴狐這般喜歡熱鬧也很是識相地說著不要去吵了信咪。

 

昨晚琴狐與琴心一同躺在床上話起從前時,也說了烤肉這事,更約好明日一早就去竹林裡砍竹子順便再挖些竹筍回來。

 

如此忙活了一早上,占雲巾終是在琴狐與琴心合力搬著一大綑竹子回院落,又人仰馬翻地把早飯煮好後,在琴狐開開心心回到床鋪旁喚他起床時,他張起滿目清明含著饒有興味地笑看對方。

 

沒有從占雲巾臉上看見預料中晨起時皆會有的迷茫惺忪,琴狐不太需要多想,他吐了吐舌說,「……我剛和小弟在廚房,呃……動靜太大吵醒你了嗎?」

 

「震天價響。」占雲巾憋著笑只道了四個字,這四個字可是把那陣陣將他從睡夢中喚醒的響動完美詮釋。初聽時本有擔憂,想著是否該去幫忙,但又念著琴狐不允他起床,也就忍下憂心繼續躺在床上,可這覺便再也睡不著。

 

「哎呀,敝人與小弟畢竟對廚房沒那麼熟悉嘛,多摸個幾次就好了。」

 

「多所嘗試也是好的。」

 

「對吧對吧!不過沒想到鹿巾你在這點的看法竟然和敝人一樣呢。」

 

「反正廚房若是炸了,你們能保得自己安全無事就好,其他都還可以重新蓋起。」

 

「噫──臭鹿巾,你怎麼這樣說話!」

 

「哈哈!那麼敢問琴狐大人,在下可起身了嗎?」

 

「噗──咳、咳!自然可以,本大人允你。」

 

琴狐在玩笑間幫著占雲巾梳洗穿衣,當他們一同踏出房門時,那還立在前院的圓桌上正放著幾道還冒著熱氣的餐點,更有一大鍋雞茸竹筍粥。琴心早已趁琴狐進房喚占雲巾起床時,於庭院空地處剖了數枚細竹枝出來,看見兩人從房裡走出,也不用人叫,他放下手上工具略作收拾,便也拍了拍身上竹屑往浴室淨手去了。

 

當琴心從浴室走了出來,鹿狐二人已在圓桌旁布置了起來,琴狐更舀了粥裝入三個瓷碗裡,一一放好,當發現琴心回來時,他對著自家小弟揮了揮手示意快來吃早飯。

 

粥正熱,他們一邊吹著熱氣一邊輕輕將調羹裡的粥抿入嘴裡細品,琴心偏頭想了想往左右兩旁的廂房看去,忍不住地問,「昨晚聽大哥說起,你們的親朋今年中秋各有安排不會來此一同過節;但我記得曾聽聞你們合收了位徒弟,他呢?怎麼我來院落這兩日皆未見到?」

 

琴狐看著琴心問著問著眉間竟漸凝起,他與占雲巾相視一笑,道,「你啊,先收斂你的毒舌和這不發則已一發就不可收拾的性子,為兄再跟你說。」

 

「喔。」

 

「真是,你大概是趕著過來沒問人說仔細。道澄早在幾年前,我們還在天下遊歷再行至崑崙後,便讓他先行回南域歷練了,這幾年他皆在南域與小水仙一起為著百姓安定而努力。」看著琴心聽至此鬆了眉,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琴狐忍不住伸手彈了下對方額頭,再轉頭看向占雲巾,但笑不語。

 

見琴狐那笑,占雲巾也知琴狐是讓他再將話說起,便也開口道,「這幾年我與琴狐少入南域,除非徒兒親自來問,我們便也不參與任何事,一來是不想太過干涉給與壓力,二來也是避免讓徒兒對我們起了依賴心。前日聽得南域出了大案,方聽聞當下也收到徒兒傳來的飛信,說今年中秋不便回家,等案件過後再回來陪著我與琴狐。」

 

在收了道澄這徒弟的幾年間裡,占雲巾近距離看著琴狐教導起徒弟的嚴厲更帶有些狠絕,他雖有不捨但想起當年的風雲兒和小水仙,且在感受到琴狐早為了他的不捨減去幾分教導力度時,他便也忍下心疼配合著琴狐。而這樣的日子逐漸過去,他終是從琴狐身上真正學習到了所謂在艱難的磨練中培養心志,並於孩子成長後適時放手,更賦予全心信任這樣的一件事情。

 

琴心將話聽在耳裡記入心間,他看著這麼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在漫長的歲月裡伴隨,非但沒有因為時日的磨抵減去對彼此的真情摯意,反倒從彼此身上相互學習各方面地相輔相成。

 

對於這樣的兩人,到底還有什麼可不放心的呢?

 

這一場飯席也就在鹿狐再對琴心說起,自元道澄回歸南域後遇上的各種光怪陸離的案件中持續著。因尚要為夜晚的烤肉做準備,他們並未在早飯上耗去太多時間,在粥略降熱度後也就不耽擱地吃了起來,飯後稍作收拾便一路忙活直到夜涼如水、圓月當空。

 

前院架起了三個烤盆,分烤著蔬食、海鮮與肉類,三個烤盆擺放的位置並不遠,琴狐一人霸著三把烤夾說著讓占雲巾與琴心等吃就好。占雲巾在琴心要開口說上什麼時伸手按住了他肩膀,讓人安坐在椅上,而他走至琴狐身旁示意著可以開始了。

 

琴狐雖也想讓占雲巾原地坐好,但看著這人並不向他討烤夾而是拿起醬料罐與刷子在一旁候著,他便知這人意思,也就安安心心地依著自己所想烤起肉來。期間,占雲巾不時地提醒這處該翻翻那處有空位了該把食材補上,更適時地配合琴狐動作塗上醬料。

 

琴心看著兩位大哥在庭院燈火映照下合作無間的模樣,更看屬於自己的盤子裡堆起越來越多烤串,他眨了眨眼睛,或許是這煙火氣熏得眼睛有些濕潤吧……他笑著瞪了在他盤子裡逐漸堆成山的食物一眼,發奮圖強吃了起來。

 

在琴心賣力吃食的時候,占雲巾與琴狐不約而同抬頭朝琴心看了過去,看著這人這麼努力吃著烤串的模樣,他們相視一眼,琴狐更竊竊笑起——怎麼有種他們又養了一個孩子的感覺。

 

而這個孩子在吃飽喝足後,戳著他大哥的額頭,把人戳啊戳得戳進另一位大哥懷裡,催促著兩人快點入坐吃東西,而他一人將烤夾使得出神入化,鹿狐那兩個盤子便也以風馳電掣之勢疊起食物。琴心更在忙碌之餘,不時抬頭注意著兩人盤子裡烤串減去的速度,適時補上,甚至調侃起兩人來。

 

「不急的,兩位老人家可以慢慢吃。」

 

「說什麼老人家,沒禮貌,敝人可是你大哥。」

 

「哦!那大哥我問你,你旁邊這位我是要喚大嫂還是姊夫啊?」

 

「你、你、你說什麼?你不是鹿大哥喚得好好的嗎?問這做什麼?」

 

「說得也是,那我繼續烤肉。」

 

占雲巾一聽琴心此問,手一瞬頓住,他瞥向琴狐,一臉別有深意,正要開口說著什麼卻是被琴狐伸手摀住。

 

「臭鹿巾,我知道你一定是要提風雲兒喚我舅母的事情,真是的,別跟著小弟一起捉弄我!」還未察覺到自己先把事情說了出來,就感按在占雲巾唇上的手,有濕潤溫熱一點點碰觸,琴狐慌忙將手移開更握了起來,兩頰瞬起紅暈,一雙藍眼睛張得大大的,頗有控訴之感。

 

知道這狐狸再捉弄下去大概要炸毛了,占雲巾轉了暖笑在臉上,無聲對著琴狐道了兩字,就見琴狐臉上紅暈更盛,目光繾綣地看著他。

 

看兩人這模樣,琴心深感再繼續下去這烤肉會便要剩他一人了,看著各樣待烤食材已所剩無幾,於是大聲問,「大哥、鹿大哥!東西都烤得差不多了,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這一語說出,成功拉回身體越漸靠近彼此的兩人心思,就見占雲巾無多說什麼地起身往房中去,那臉上紅霞在月光皎潔下,更是鮮明了幾分顏色。琴狐亦是站了起來,對琴心指了指,拿起一個烤夾幫著把剩餘食材烤過分別裝在三人盤中,任著琴心頻頻朝他看過來,明示暗示地笑他兩頰飛紅也不作聲。

 

倒是琴心先耐不住了。

 

「大哥……

 

「笨小弟。」

 

「哎,真生氣了?」

 

「並沒有,我們才不會對你生氣。」

 

「可是……那鹿大哥他?」

 

見鹿巾進房間後便良久未出,即使琴狐說著我們,但琴心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了句。琴狐還未開口說,那正房房門又開了起來,占雲巾手上拖了個木盤,盤中擺有一個已發墨好的硯台,一旁的筆擱上架著三枝還未沾上墨的毛筆。

 

「哈哈,笨蛋小弟,我們來收拾吧,不過在收拾的時候,記得想好四個願望啊。」

 

「咦……啊!是那時的天燈。」

 

「嗯嗯,看來你記性還是不錯的。」

 

「大哥,你這說法怎麼好像在說我除了記性其他都不行呢?」

 

「咦?有嗎?為兄才沒這意思呢。鹿巾你說對不對?」

 

「你啊……」才將手上東西放好,跟著一起收拾了起來,卻聽琴狐將話題引到自己身上。他伸手朝著對他擠眉弄眼的琴狐指了指,將手收回後看看天色,「今晚月色十分好,我們收拾完放好天燈,應還能出外逛逛瀏賞月夜,想那小鎮市集還正熱鬧。」

 

「對、對、對!小弟,我們快點收拾吧。」雖本是讓人幫著自己轉移話題,但聽了占雲巾的話,琴狐整個興致都被引出來了,渾忘了方才還在鬥嘴,拉拉琴心的手催著人快點收拾。

 

琴心本還想再說什麼,但在占雲巾如此高明的轉移話題下,也只能在彈了幾下琴狐的額頭後將事情揭過,反正他也不是真生氣,而且逛市集聽來還挺吸引人的。

 

當所有物品皆歸回原位,剩於的烤串也讓三人分吃下肚後,他們無聲地在各自的木架前拿著沾好墨的筆於天燈四面寫下願望,待墨跡已乾,三人合力為天燈內部安上支架、金紙。

 

在前院中央處,占雲巾與琴狐所書那兩枚天燈由他們合力提起天燈四角,琴心幫著點火依次而放。琴心那枚,占雲巾拍了拍琴心肩膀在他背後輕推,讓他與琴狐負責提著天燈四角,而占雲巾蹲了下去將安在天燈中的金紙點燃。

 

他們三人站在一塊,合看著三枚天燈在天空緩緩飄盪,時而隨風各自飄遠,最後卻又擺著盪著聚在了一塊。一直到天燈遠得再也看不見,他們才收回凝望天空的視線,看著彼此,卻是一時因情緒紛起說不出半句話來。

 

終也是占雲巾先緩過來,他伸手攬過琴狐的腰,在其唇上輕吻。這一吻喚神,琴狐對著占雲巾笑了笑,手伸向琴心,本要彈額頭的手轉了方向往頭頂去。

 

琴狐摸了摸琴心的頭,「小弟,這一路江湖,你已經做得很好,但要記得適度地讓自己放鬆休息,知道嗎?」

 

「大哥……嗯,我知道,我會記得的!」

 

「嗯!那我們便去逛市集吧,琴心、鹿巾,快點快點!」二話不說,琴狐一手拉著一個,才拉穩竟是運起輕功往門外往竹林去。

 

「哎,大哥,你這樣拉著我們可是會撞上的。」

 

「才不會,有敝人領路怎麼可能讓你們撞上。」

 

「哦?琴狐小兵,你說得如此自信,可是要打賭?」

 

「賭就賭,只要你們不亂來,敝人一定贏的。」

 

「哈,那麼輸者任罰。」

 

「行。」

 

「哈哈——」

 

他們笑鬧著出了竹林結界,在踏出結界時躡了聲音響動,往江南春信攤開擺在石桌上那三層占雲巾前天所備的提盒裡擺上更多東西,對發現他們的喵咪比了噤聲便出了天下一品,在鄉野林間,比試再起。占雲巾與琴心由琴狐拉著手再展輕功專往樹林枝葉間去,在每一次樹枝快要劃上誰身上時,琴狐一個步法點踏,流暢無比、全無停頓地就帶著他們往前掠去。

 

琴心雖然不解這樣的比試到底有何好比,卻也還是無多說什麼地配合著,陪著兩位大哥盡情地玩了場遊戲。

 

而天上月正圓,地上手足終是聚首,更還有待來日。

 

那三盞天燈帶著三人的想望,隨火焰燃得越大逐漸消去形跡,將心願傳達於天地。

 

願琴狐與二弟、小弟早日手足團聚。

願二弟平安無事與我們相聚。

願二哥早日安然歸來,讓大哥不再自責。

 

願琴狐得破眾多玄秘,於玄妙中暢快無憂。

願如昔一家平安順遂,鹿巾便可以少皺幾次眉。

願大哥與鹿大哥長安同好,永不分離。

 

…………

 

……

 

─────許久不見的碎碎唸─────

 

琴狐與琴心換衣的想法來自有日看見昕又大所發噗文的梗,在詢問過後便寫入故事裡。

 

故事中有提到和雪鷺說的一樣及道澄去了南域歷練,其實是前幾篇未公開的番外裡會提到的事情,未來會與這篇一同收入在成書裡。而番外的篇名與本文的取名方式不太相同,是以白話的方式去作呈現。

 

雖然曾經說過龜忘年之後,新檔再出與鹿狐有關的新人物時將不會再更動故事,但琴心真的是太美太可愛了,又他思念大哥的模樣實在惹人心疼,於是在思考後趁著中秋節單獨為他與琴狐重逢寫了篇番外,至此之後,在這故事裡,琴心就會時常去院落串門子一住就是好幾天。(淚眼笑

arrow
arrow

    逄紫霙 / 雪千瑩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