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江月明

07.

第七個圓月。

倒映著夕陽餘暉的湖面閃耀著萬點光芒，這是一個有著涼風徐徐的傍晚。

在湖畔，有兩個人漫步在這樣寧靜美麗的情景下。

但他們，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欣賞任何的美景，他們一前一後地走著，沒有交談，同樣無聲但卻是帶有苦澀的氣息。

『我們去餐廳吧。』

『……嗯。』

這是這幾天以來，他們僅有的對話內容。

同樣的飯前相聚，同樣的湖畔漫步，同樣的一同前往餐廳，同樣的領帶上有著綠顏色的那位會和有著紅顏色領帶的那位坐在葛萊分多的餐桌上用餐。

這已經是一種習慣，但不同於習慣的是，他們幾乎沒有談上一句話，從那一天在圖書館裡發生的事情後。

＊　　＊　　＊

那是一個周六的午後。

長直金髮的少年一臉不懷好意地，走向正坐在椅子上專心研讀書上文字的黑髮少年，在走近的途中，金髮少年的雙眼蒙上了一層冰寒，毫無遺漏地掃過每一位駐留在圖書館裡的學生。

很明顯的，那是一種警告。

『這不是賽佛勒斯嗎？最近聽幾個學弟妹說起，你似乎和葛萊分多的波特走得很近。』

在出聲的同時，金髮少年以極快的速度和不容反抗的力量將對方壓制在桌面上，眼中蒙上的冰寒在他將對方壓制在身下後迅速地褪去。

『魯休思學長。』不帶任何溫度有禮的稱呼，即使是在這樣不利於自己的情況下，黑色琉璃的深處仍然維持一貫的冰冷。

『嘖、嘖、嘖…還是這麼冷淡的態度吶，賽佛勒斯。』

魯休思一臉看似無奈地搖了搖頭，溫柔的語調彷彿是在對著自己非常溺愛的寵物。

是的，寵物。

當這樣的想法在賽佛勒斯腦中閃過時，他發覺自己對於這個此刻壓在自己身上，笑得無比親切的金髮少年開始感到深切地厭惡。

『請問學長有什麼事情嗎？如果沒有的話，很抱歉，我和人有約。』說完最後幾個字時，賽佛勒斯非常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急欲擺脫對方的心理讓他不小心透露了不該讓對方知道的訊息。

『喔？和人有約？和葛萊分多的風雲人物是嗎？』輕蔑不屑的語氣和逐漸加重的壓制的力度，在在顯示出魯休思對於他口中那所謂風雲人物的態度是多麼地敵視。

『如果是課業上或學院內的事情，我很樂意和學長討論。』

『呵呵，你的意思是這是你的私事無須我過問是嗎？賽佛勒斯、賽佛勒斯，你為什麼總是要對我這麼冷淡呢？』話說到最後，魯休思的鼻尖貼著賽佛勒斯的，輕輕地摩蹭著。

為著魯休思的舉動，賽佛勒斯感到背脊起了陣陣冷寒，他強壓下想要作嘔的念頭，緊緊咬著下唇，無畏地直視著對方的眼，不允許自己在對方面前表現出任何的軟弱。

狀況未明，一定要保持冷靜。

賽佛勒斯這麼在心中對自己說著。

『哎呀，為什麼要這麼緊張呢？我感覺得出來喔，賽佛勒斯，放心好了，我不會傷害你的，只要你答應我從此以後不要和葛萊分多那些無賴混在一塊，我保證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呵。』

兩人的臉實在太過貼近，賽佛勒斯知道自己一旦開口說話嘴唇勢必會碰觸到對方的，這種可能讓他感到恐懼，所以他只能從緊閉的嘴裡硬擠出嗤笑聲，並且極盡所能地讓這個單音充滿了輕蔑。

『不願意是嗎？你就那麼喜歡個姓波特的嗎？喔，是了，想必你們做過了對吧，他一定讓你非常地舒服是吧，看他那種樣子一定經驗非常的豐富呢，你說是嘛，賽佛勒斯。』

聽到對方說出這樣飽含誣衊的話，原本始終冰冷的雙瞳終於迸射出了火焰，那是屬於憤怒的瞪視，賽佛勒斯不允許對方用這種根本不存在的事情來詆毀詹姆。

那個男人，那個男人，

是那麼地渴望著自己，

但他卻願意為了自己而忍耐，

那種被人溫柔呵護以及百般包容的感覺，

是的，

和他，和詹姆在一起很舒服，非常！

但你是絕對不會懂得，

魯休思‧馬份，

你沒有資格用那種語氣去評論詹姆，

不，你連提到他的姓氏的資格都沒有！！

『看來是被我說中了嗎？惱羞成怒了？別擔心，賽佛勒斯，我不會在意的，無論你和波特那傢伙發生了什麼，我都不會在意的，只要你願意跟著我，賽佛勒斯、賽佛勒斯。』

魯休思貪婪地重複念著賽佛勒斯的名字，身體不斷地往下靠近對方的，直到他已挺立的男性象徵頂住了對方的。

『怎麼，不是波特就沒辦法讓你興奮嗎？』本以為經過剛剛那一連串過於親暱且帶有情色意味的碰觸能夠引起對方的情慾，但沒想到的是自己的昂揚貼住的竟然是對方依舊軟綿的分身。

但賽佛勒斯這樣的反應反而更激起了魯休思征服的慾望，於是他更低下了頭，想要狠狠地侵略賽佛勒斯的唇。但就在兩人的唇快要靠在一起時，一道魔法光芒忽然迸現在魯休思的背後。

因為被壓制在桌面上，賽佛勒斯完全不知道在魯休思後方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但他熟悉這股魔法光芒帶給他的感覺。

是他來了，賽佛勒斯這樣告訴自己。

而就當中了魔法的魯休思全身僵硬地往後倒下時，賽佛勒斯看見了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詹姆‧波特表情陰沉，手裡緊握著魔杖站著，身上穿著的是幾乎要被汗水溽濕的葛萊分多魁地奇球袍。

詹姆對於被石化而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魯休思僅只是確認性質地一瞥，便沒有再多加以理睬，他大步走向賽佛勒斯，一把將對方直抱起，沒有多做停留地就往外頭走去。

賽佛勒斯對於詹姆用這樣的方式抱著自己並沒有任何抗拒，他只是彎身讓雙手可以緊抱著對方，他將臉埋在對方的頸窩，吸取那總是令他熟悉讓他平靜的氣味。

那晚，詹姆將賽佛勒斯帶往葛萊分多塔樓，劫盜的寢室，詹姆沒有向他的摯友們解釋他這樣做的理由，但天狼星三人在看到賽佛勒斯那比平常更加慘白的臉色還有完全停止不了的顫抖後，他們覺得自己大概可以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但基於劫盜既有的默契，沒有任何一個人說破，他們只是各自在心中盤算著，要怎麼好好地回敬那位膽敢傷害賽佛勒斯的無知之徒。

敢妄動受劫盜所眷顧之人，那人必將為自己的無知而受取極為慘痛的教訓！

＊　＊　＊

綠草仍舊恣意地在巨樹的圍繞下生長，它們散發著銀色的光芒。

點點的銀光照亮了賽佛勒斯的臉，他閉上了雙眼感受著這樣平靜的氛圍，他回想起了在那天之後發生的事情。

劫盜四人是如何避重就輕地向葛萊分多和史萊哲林兩院的學院導師解釋，詹姆之所以會在圖書館裡攻擊史萊哲林級長的經過，並且發揮不符合年齡超高的話術讓兩位導師完全不疑有他且願意進一步相信雷木思所說的──現在讓石內卜同學回去史萊哲林寢室，勢必會挑起葛萊分多和史萊哲林兩學院的學生更為激烈的衝突，等等的話。

那時候的賽佛勒斯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低著頭完全沒有說上一句話，雙手緊緊抓住身上的長袍，彷彿承受著極大的恐懼，而這樣的姿勢這樣的態度是在他們五人離開劫盜的寢室之前天狼星教他的。

『這樣可以博取教授的同情心。』，天狼星說，『每次我們四人犯錯被抓到，我們都會讓彼得擺出這樣的姿態，畢竟搗亂闖禍的幾乎都是我和詹姆，雷木思說要和我一起同進退所以沒辦法，但彼得每次都只是跟著我們，所以當然不能害他一起被罰。』

賽佛勒斯更記得那天，在他眼中始終是膽小懦弱的彼得，竟然會用那麼大的音量說出“請不要讓石內卜同學回到史萊哲林寢室”的話。

賽佛勒斯的回憶中斷在詹姆由後方抱住他的動作下，那是一雙能讓人感到溫暖安心的大手，這是自圖書館事件以來，詹姆和賽佛勒斯兩人首次親暱的接觸，這段時間賽佛勒斯一直都是睡在雷木思的床上。

『對不起，賽佛，我還沒辦法……沒辦法完全原諒自己，所以我只能這樣，抱你。』

緊緊擁抱著自己此生最珍愛的人，詹姆的眼淚在碰觸到賽佛勒斯的身體時終於潰堤，即使事情已經過去已經被處理，詹姆還是無法原諒自己竟然讓賽佛勒斯獨自一人面對那樣恐怖的事情。

『劫盜的智多星犯傻了嗎？是誰即時阻止了魯休思‧馬份更進一步的動作？是誰在之前就已經提醒過我魯休思‧馬份是個變態的事實？…』

賽佛勒斯輕柔地拉開詹姆抱著自己的雙手，他轉身，看著此刻哭得滿臉眼淚的詹姆，那個深愛著他、他也深愛著的男人。

『這不是你的錯，不要怪自己。』

很柔很輕的語調，重複了數遍，然後在兩人交往了數個月以來，始終是被動地接受對方給予的賽佛勒斯，主動吻上了詹姆的唇。

這成功地讓詹姆忘記了哭泣，『賽佛…』。

想要說些什麼，但卻被賽佛勒斯阻止。

『閉嘴，不要說話，閉上你的眼睛，讓我…好好地吻你。』

為著自己說出如此大膽的話，賽佛勒斯的雙頰迅速地染上了豔紅，面對這樣難得一見的景象，詹姆仍舊乖乖地照作，閉上了雙眼。

然後詹姆感覺到了細長的手臂環上了自己的脖頸，柔軟的軀體緊靠著自己的，他被稍微壓下了頭，隨之而來的是對方濕熱的唇與舌。

最後，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這雖然笨拙但卻充滿著對自己的渴望的吻中，沒錯，賽佛勒斯‧石內卜對於詹姆‧波特的渴望。

我感覺到了，我明白了。

賽佛，我會等你的，等你準備好。

為了我，只為了我。

你永遠只能屬於我！

我絕不會再讓你受到那樣的傷害。

我會保護你。

直到我生命消逝的那天為止。

《待續》